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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璟出院那天，下了小雨。

徐嘉远开车去接，简寒坐在副驾，车停在医院门口，他老远看到杨璟被人送出来，推开车门就往下冲。

徐嘉远在后边打着伞跟过来，刚好走到门口接到了杨璟。

她的状态比才入院时好了太多，一双眼睛看着他，瞳孔里已经没有绝望和恐惧，只剩下淡淡的平和。

她背后，是本地最大的一家精神卫生中心，朦胧的雨带起一阵雾，将层叠的高楼衬托的格外神秘。

徐嘉远曾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和这样的地方有联系，但现在，他早就将这里的构造和程序烂熟于心。

从杨璟踏进这家医院到现在，过去了整整一年，如今到了出院的日子，徐嘉远仍觉得这是一场梦。

“……好的陈医生。”

送杨璟出来的主治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她已经和徐嘉远很熟悉，将人送到之后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又不舍地看着杨璟。

“过几天降温，时常有雨，回去不要忘记添衣。”

杨璟点点头，“您也是。”

“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或者又难受了，就打我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接。”陈医生拍了拍杨璟的手，缓缓放开，“千万可别再抽烟了。”

“我知道。”杨璟声音平静，“有空就来看您。”

陈医生笑了笑：“我可不希望你下次来找我，是被推进医院的啊。”

“陈医生，我们会看着她的。”徐嘉远说，“绝对不会再出事！”

简寒也在一旁附和：“我们向你保证！”

“行了。”陈医生摆摆手，“那你们快走吧，开车小心，别等到雨下大了。”

徐嘉远点点头，将手中一把黑伞递给杨璟，自己再自然地走到简寒伞下，接过伞柄。

三人一前一后上车坐下，车很快走远，雨越下越大，在车厢里的声音很闷。

杨璟看着后排车窗，看着那个慈祥和蔼的女人在视野中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一个看不清的点。

她想，面对离别，她永远都没办法坦然。

“龙哥那伙人的赔偿款下来了，还是挺大一笔钱，之后准备干什么？”

前排徐嘉远声音忽然响起，将杨璟的思绪带了回来。

她想了一会，然后淡淡开口：“你拿去吧。”

“我不缺钱。”徐嘉远有些不悦，“你是还想在我酒吧里混日子？”

“那不挺好的。”杨璟说。

“那样的居无定所漂泊无依的日子，没了烟酒你过不下去，”徐嘉远笃定道，又试探地问，“加上现在也没有缠着你的破事了，该回归正轨了吧？”

“正轨？”杨璟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不找点别的事实现一下人生价值，不转移一下注意力？”

“有话直说。”杨璟没多少耐心。

徐嘉远表情也不好看了，坐在副驾驶的简寒连忙圆场，“我们就是看到杨姐你之前不是想开酒吧么，现在有钱有时间了，不试试看？”

那个杨璟准备开的酒吧，徐嘉远知道一点内情，是为了陈尧。

又怕戳到了杨璟的伤心事，只能说的支支吾吾。

果不其然，简寒声音刚落，杨璟脸色变了下。

在那半秒的凝滞中，徐嘉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很快，她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可以。”她说。

徐嘉远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杨璟没说话。

徐嘉远在一旁补充：“反正你现在戒烟戒酒，一天啥也不干也是无聊，哥教你做做生意，死了好歹还能给自己换个好点的墓地，钱这玩意，谁嫌多啊？”

杨璟无所谓地说，“死了就是死了，那些事不重要。”

徐嘉远不悦：“你咋就这么轴，我打个比方还不行？”

杨璟：“可以。”

“挣了钱，你再买套公寓，整一辆车，后半辈子还不是想咋过就咋过？”

“挣不到呢。”杨璟反问道。

“这你别操心，赔本了没事。”徐嘉远爽快地说，“等简寒毕业交给他，他能盘活，你到时候光收三家酒吧的分红，也够你活。”

“你就是想给我找点事干。”杨璟点点头，“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不用那样。”

“你那样子，我可不信。”徐嘉远摇摇头，将车拐了个弯，“你先开着，回去找找地段位置，后面装修什么的，有你忙的。”

杨璟哦了一声，没再多说。

简寒在一旁追问：“那杨姐准备给酒吧起个什么名字？”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耳边只有沉闷的雨声。

没过一会，杨璟缓缓开了口。

“First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