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48

徐嘉远听杨璟说起那场重逢，是在微信上。

虽然两人前一晚的谈话不算愉快，第二天也没又互相联系，陈尧的事在一晚上好像把他和杨璟的友谊冻住了。

但是，在那次重逢的第二天晚上，杨璟还是给他发了消息。

短短几句文字聊天，明明面对的又是别人的事，但徐嘉远握着手机打字，还是打了删删了打。

事情的进展越快，他越不知道该不该插手，或者更清楚地说，该怎么插手，才能让杨璟好过一些。

毕竟杨斯昀的离开很突然，他知道那是杨璟的意思。

她再次选择了自己。

杨璟的讲述很简单。

她说在First time门口遇见了陈尧和杨斯昀，他装作不认识她。

徐嘉远问，那你呢。

杨璟：我配合他。

徐嘉远：然后呢，杨斯昀邀请他喝酒，他走了？

杨璟：嗯。

徐嘉远有些诧异：没了？

杨璟：没了。

徐嘉远：你不打算找他了。

杨璟沉默了一会，片刻说：他画了漫画。

徐嘉远一头雾水：什么漫画？

杨璟：我和他之前的事。

没过一会，杨璟发过来一个文件。

徐嘉远点开文件。

漫画没有标题，没有署名，甚至章节都不完整。

能看到的，都是没有前情没有铺垫的零碎情节。

与其说是一部讲故事漫画，不如说，是记忆。

是陈尧在病榻之中，脑海里闪过的过往，那些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掉的瞬间。

他的画风阴沉，思绪时好时坏。明明是有张力的情节，却还是从屏幕里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感。

故事有的徐嘉远知道，有的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有无数的细节不管是他还是杨璟都没有察觉。

他画了大部分真实，画到最后也有虚构。

他画杨璟站在他的病房门口，画凌晨的天台，他们凝望着洛杉矶的夜色共享一根万宝路，画那从未在首都出现过的酒吧，画他已经错过，以后再也不会触碰到的泳池。

那些虚构的情节，画出的笔触，色调都是暖色。像梦一样，美好的不真实。

画到最后，是高高的楼层。

在那个他凝望夜色的天台，最后他的视角不再洛杉矶的夜色，而是脚下。

站在天台边，眼前一半是城市的脉络，一半是地板上靠在一起的两具尸体。

弹孔钻开骨骼，流出的血要把人淹没。

他做出飞翔的动作，一跃而下。

满屏的黑色，成了漫画的的结局。

徐嘉远看完漫画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每一年都会追的系列电影，去年在电影院满怀期待看完完结篇时，走出电影院的心情。

用空虚形容都太肤浅，他更愿意称之为一种抽离。

结束两个字，硬生生地，残忍地，将他心里那种习以为常的舒适感抽离。

心中没有其他东西填补时，就那么无助地空了一块。

陈尧的漫画并不长，一个小时就能看完，故事甚至算不上完整，他本不该有那样的感觉。

但陈尧的情绪，以及他笔下勾勒出那些他亲眼目睹的曾经，还是让徐嘉远这么一个局外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空。

他就这么看着，陈尧从一株活力生动的植物，孤零零地枯萎了。

他自己的感觉就是如此，他更不敢想杨璟。

她的感觉，她面对这些的反应。

那是比他要深刻千倍百倍都不足以形容的枯槁。

他想发给杨璟什么，在聊天框打打删删，最终发出去几个字：

你还要见他么。

杨璟回：不了。

好像放下就这样，两个字概括。

又是沉默。

手机两端，徐嘉远以为沉默连接的是两种相似的情绪。

于是他发：漫画发给我，你想帮他什么。

杨璟回的很快：你认识漫画编辑。

徐嘉远：懂。

杨璟：不要提到我。

杨璟：不要出版这个。

徐嘉远有些不解：不出版这个，他还有别的作品？

杨璟：给他渠道，他会利用天赋。

徐嘉远：好

徐嘉远：我想办法

过了一会。

徐嘉远：……为什么不出版这个？

后来，徐嘉远一直都无法忘记杨璟的回答。

那个阴云不断的下午，那些零碎的漫画片段，那些空气中飘散的情绪碎片。

好像都被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