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林鲤因为某个悲剧短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非要按头安利同伴一起看。
“我能先不看吗?”女孩弱弱地拒绝。“我最近已经压力蛮大的唉,书山题海苦作舟,今天只想甜一点。你要是看到有什么短篇结局皆大欢喜,再推荐给我吧。”
“嗐,早知道给你借两本《知音漫客》来了,最近有个连载特搞笑。”林鲤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抹掉刚才为虚构故事流下的眼泪。
“《知音漫客》啊?这个可以有。之前在渝庆读书,有个同学订阅了一年的,我每个周都蹭他的看。除了《花火》、《漫客》,我还蛮喜欢看《文艺风象》和《文艺风赏》的唉,但是酒庐的报刊亭不一定有卖。我找了两家都没找到。”
“风象和风赏?一字之差,有什么区别吗?”
“风象的内容比较偏清新、自然和治愈吧。风赏比较严肃、深刻一些?反正版面都很漂亮,有质感。”
那会儿,纸媒燃烧着最后盛大和辉煌。虽然网络的出现已经开始冲击实体出版业了,可发起致命一击的新媒体和短视频还未崛起。上网娱乐消遣是会分走精力,但大多数人的精神家园仍然寄托在书页之间。
姜嘉遇说话的时候,微风吹绿新苇,吹皱河面,最后拂过她的面庞,扬起缕缕发丝。
林鲤笑着同她一起感受风的形状,“行,小姜,下次你要是买到了,带回来借我看看。”
“借什么借啊,我直接送一本给你。”
“姜总,大方!”
水鸟捡了一天的枯枝筑巢,黄昏时分陆续回沼泽栖息。
看了半天的书,姜嘉遇觉得眼睛又干又涩。
她揉了揉眼,无意间抬头,猛然发现落日如橙子辉煌,身下原本澄碧的河水也鲜榨成了一滩热烈的橙汁儿。
“天啊——”她惊呼出声,“今晚的天空可真大方,不知道涂绘这个晚霞用了多少颜料。”
林鲤合上书,伸了伸懒腰,“多珍惜吧,现在云坞还是免费的,不像别的景区,看个日落还要收门票。”
“云坞以后要收费?我好像听外婆说过,文旅局正在统筹规划,未来要开发成景点?”
“收不收费,我也不清楚,但开发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鲢鱼洞有很多古村落群,自然田园风光也不错,一些人家还坚持在做油纸伞,都列入非遗了。我们学校柳老师说,这儿既有保护价值,又有商业开发的潜力,做成旅游景区是好事儿。”
两人谈话间,一双手拨开了丛丛芦苇,找到掩藏在其间的小船。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袁满叼着根狗尾巴草,身后还站着云逸川和范浩源。
“路过,听见你俩的声音,就来一探究竟。”袁满说:“二位大小姐,差不多开席了,回去吃饭吧。”
林鲤的仪态忽然淑女起来。从站起身,到由船上跨到岸边,肢体幅度始终很小。她问男生们:“你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下午去哪儿玩了?”
范浩源接话,“文旅局跟省里的专家来云坞考察了,我们仨被村长抓去开路和帮忙了。”
姜嘉遇跟在林鲤后头。岸上的云逸川,眼神与她短暂接触,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她怔愣片刻,没来得及多想,范浩源就凑到了她身侧。
*
暮春,深巷里,莺声渐老。姜嘉遇放学回家的时候,黄昏悄然没入流云。
女孩仰头,看着窗台上养花弄草的陈家老太太,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母女两人住的房子,当初要租四居室了。
陈华谦虽无甚家底,但学历和工作还算体面,何况从前也是一枚俊俏小生,袁婉珍执意嫁给他,更像是为了圆少女时期的梦。
前两年偶然听闻陈华谦丧偶,她那颗被鸡飞狗跳的婚姻折磨至有气无力的心,终于又蠢蠢欲动。
姜嘉遇其实也不太懂成年人的弯弯绕绕,只是隐约体会的到,袁婉珍对姜笙的冷淡差不多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哟,嘉遇回来啦?”正在浇花的老太太率先看到了她。
女孩从木然中回神,挤出笑容,进了楼。
袁婉珍也在家,替她开了大门,“今天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
“填志愿的事儿?她今天也找我去办公室谈话了。”姜嘉遇蹲在玄关换鞋。
六月中旬就要中考了,如今学期过半,班主任挨个给学生做考前关怀,了解他们的中考填报意向,并适时适当地给出一些自己的分析和建议。
袁婉珍倚在挂着钟表的墙下,“你班主任跟我讲了你最近摸底考的成绩,数理化都有进步,距离附中可以说是越来越近了。”
“只说了这个?”姜嘉遇穿好拖鞋,到客厅想倒杯凉白开喝,“我杯子呢?”
女孩搜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窗台。她上前拿起杯子,不禁皱眉,因为里面装满了泥巴。
陈老太太探出头,腆颜笑道,“嘟嘟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