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

一夜无眠，反反复复地回归清醒状态。直至天光大亮，她才浅眠了那么一会，而后她就被一阵阵地拍门声给吵醒了，陈老太一大早便逮着她发作:“赶紧起来咯，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干什么。”

商祤闻言皱了皱眉头，“啧”的一声翻身将枕头蒙住耳朵，十分不耐烦地应了句知道了就起床。三两下换好衣服完后出了房门，正看见陈老太在收拾房屋，听到她出来后难得好声好气地说:"过来吃饭。"

昨晚的不愉快算是翻篇了，她一边拖地一边又絮絮叨叨地念着:“以后还是得早点，高中每天都是倒计时。”

"嗯。”商祤很自然地循着她所铺的台阶而下，一步步地走近餐桌拿了个鸡蛋，就作势准备离开。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陈老太出言制止，她厉声喝道:“豆浆还没喝，你要去哪?”

“去争分夺秒。”她十分恶劣地回道。都道暴风雨降临之前总是最为静默的，她们刚刚地对话和谐得像两个正在运行的齿轮，周围的每一处空气无不散发着和谐有序的氛围。

陈老太身为教龄四十多年之久的语文老师，当即就读明白了她的暗喻，一把将木质扫把丢弃在墙边，怒气腾腾地走到门边，她穿着宽大破拖鞋的脚每一落下都促成了四楼居民的噩梦她指着商祤，脸上就连皱纹都随着主人而奋起，她十分不客气:"你什么意思?我一把尿一把尿地把你妈拉扯大，她没良心就算了，你这个小的更是没良心。"

熟悉的台词，不知道在商祤的耳边念叨几遍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尤其讨厌这种啰嗦的家长更何况是这种一说起来扯到九霄云外，没完没了不休不止的。久而久之，商祤生出了一股劣性，她想要去激怒她，其实商祤对于陈老太没有什么恨意，更多的是她感觉到陈老太在单方面的恨她。

或许是她身上流着自己父亲的血吧，商祤想，是自己的父亲拐走了陈老太费心培养的女儿是自己的父亲给母亲灌了迷魂汤，才使得当年那个乖乖女公然和一个男人私奔。

而商祤是这场陈老太意识中荒诞爱情的产物，自己的母亲去世后，商祤就成了陈老太的发泄口，但商祤从小到大就算父亲对她持放养态度，但怎么着也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哪里受得了这委屈，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地选择回击。

但她现在似乎有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眸光淡淡地盯着陈老太，半晌才开口道:“我是没良心，所以今天开始我要去住宿。"

“你说什么?”陈老太气得发笑，那道笑声极具嘲讽，"你怎么敢去住宿?你忘记你的外公是怎么死的吗?"

商祤没想到她会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原本就紧紧握着的拳头不可控地发起抖，面色也沉到了接近夜空的颜色。

"你不敢说了吧?"陈老太表情有些狰狞。

"不是我的错，"商祤对那段回忆几乎是应激，那个十分寂静的夜晚，他的外公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至此她再也走不出那个长夜，她连声音都在发抖，"我没有，不是因为我。"

刚刚拿鸡蛋的另一只手再也支撑不住鸡蛋的重量，那颗小小的鸡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薄薄的蛋壳瞬间龟裂。

就像商祤此刻轰然崩塌的心理防线。

最后这场闹剧以商祤离开家为结局，白水市九月的早晨太阳光较七八月仍是热度不减，商祤不想去学校，她只是在家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不一会白色的校服短袖就淌了一身的汗。她开始环顾四周，寻找一处避暑的地方。周围到处是城区特别的红瓦古厝，这里的建筑十分隐蔽，导致到现在车道上还没有多少车。

那条车道满是黑色的石砾，商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她甚至不敢去看那条车道的中间，那里在商祤的记忆中是血淋淋的。

商祤神经质地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许久没有拨的号码，踌躇了好一会才按下，手机立马传来嘟嘟的拨号声，响了好久电话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道中年男声:“稀客啊，让我想想你有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今天有时间吗?"商祤开门见山道。

“有啊，不过只有下午。"电话那头的男人穿着令人舒适地暖色t恤衫，理着简单的平头，大肚腩整个人都是圆鼓鼓的，显得他和蔼可亲。他坐在咨询室的真皮沙发上，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少年人，向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对方就立刻回避。一直等到他出了门，那个和蔼的圆男人才道:"最近怎么样?"

被“赶出的秦岸就站在咨询室外的走廊上，从窗户往下看，他看见了树萌底下站着一个人，燥风吹过她的长发几乎是一秒他就认出了那个树荫底下的人，是他的新同桌。

只见商祤不知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一两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她抬头似乎看了一他所在的这扇窗户，秦岸本能地生出点紧张，以这栋楼的高度她是看不到的，但秦岸仍有种被抓的窥视感。

在商祤眼中雾蒙蒙的一块窗户，实际上藏着一个人。而在秦岸眼中，他们进行了一个漫长的，无人知晓的对视。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