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室
沉默中日光移到了卧榻边,也感受不到脸上异样的火热后,我才敢出声问:“那是谁?”
他顿了一瞬:“是那晚伤你之人。”
我应了一声便沉默了。
原来那似曾相识的声音竟是林忘尘,没想到他会出现在爹爹的密室,更不知为何他能找到密室,恐怕韩家覆灭的真相要更加诡谲复杂。
“沈烨燃便是那例外之人?”
“是,他与韩家数代交好,更是爹爹的挚友。爹爹说他有旧疾,故而一直都是爹爹单独为他医治。”
我坐起身来,余光瞥见自己胸前戴着那颗盛着神火的珠子。
他脸上满是冷漠:“何种旧疾?”
我摇头道:“我不甚了解,他发病时会变得很可怕,脾气秉性与往日截然不同,爹爹说这种病叫做心魔。”
伏墨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却并未对此继续深究。
我见伏墨只穿着单薄的袍子倚在榻上,连忙站了起来,将披风披在他身上,心中满是愧疚。
“公子快披上,别冻坏身体。”
他语气冷淡:“不冷。”隐隐有一丝丝薄怒。
我没有信他的话,将他从榻上拉起来,为他穿戴好披风。期间我虽没有抬头看他,可头顶幽深的目光却令人无法忽视。头顶飘来一句:“有神火在确实不会冷。”
前厅内南面的药柜已经恢复原样,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正打量着面前的药柜,伏墨已经走到药柜下观望,突然他回头看我一眼,眸色深深。
“或许只有你可以打开这机关密室。”
我走到伏墨身旁,抬起手拂过抓药的柜台,不解的看他一眼。他又道:“现今世上你是最懂你父亲之人。”
脑海里第一想法便是我果真了解他吗?他甚至整个韩家都隐藏着诸多秘密,我甚至从不知晓家中有机关暗室,而林忘尘却进出密室如入无人之境。
对此我感到惊骇,一筹莫展,质疑道:“果真如此?”低头看着柜面上的灰尘,继续道,“现今我只觉自己深陷混沌泥沼,一个个谜团将我淹没,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都应该被怀疑。”
开口我已是情难自控,眼泪也不自觉掉下来,说到最后几乎是哭喊。
伏墨皱着眉头垂眸看我,一副孤傲神祇的悲天悯人神态。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仰着泪水纵横的脸问他:“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就感到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了,身子靠着他跪坐到了地上,却依旧紧抓着他的手臂。
伏墨随即蹲下身,双手捧起我的脸:“你望着我,妙生。”
我抬起眼,泪水给他的脸蒙上一层雾气,但我清楚看到,他皱起的眉眼中泛起了薄薄哀伤。
他难得轻柔地对我道:“你怎会如此爱落泪?嗯……?”
腻在他柔软的声音里,眼泪掉的更厉害,然后不管不顾地陷进他怀中。他双臂紧紧圈住我,一手在我后背轻拍着,我沉浸于安心和温暖。
再次醒来我正躺在李家客房中,揉揉眼睛朝窗外看,外面阳光正好。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李家的,但仍然记得当时惊骇,忽然间手不自觉开始发抖。
我感到心慌无力,连声喊着冬儿,我挣扎着坐起来,没等到冬儿回应,就有人抱住了我轻拍我后背。
“不怕,我在。”
一丝冷冽的雪松香,这让我感到安心。
冬儿脚步慌乱地跑进门,伏墨放开怀抱,我方注意到他此时形容憔悴。
他声音低柔,若有似无:“好好修养。”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我目送他身着那紫棠色锦袍的背影离开。
待伏墨走后,冬儿马上跑到床边拥抱我。
“姐姐终于醒来了,冬儿担心坏了。这七个日夜里多亏伏墨先生,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守候。”
我心中惊讶,瞪大眼睛问:“七个日夜?”
冬儿满脸认真,对我点点头:“没错,姐姐先是中毒又接连大病,身子变得极差,需要长久调养。”
“这几日皆是伏墨在陪我?”
我再次得到冬儿的肯定回答。
回想到他那双显露哀伤的眼睛,和写满倦态却矜贵的脸,曾经似玉石雕成的人儿开始生动起来,我整颗心似是被重重捏了一把。
我在床上休养了两三日,冬儿才扶着我去花园散步。花园中闪过程幻急匆匆的身影,也不知他何时来了这里。
冬儿替我叫住了他,他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