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陈松濂见状哪里还跑的动，当下便软着腿一边后退一边颤着声音大喊着：“乡亲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呀！”

怒上心头的民众哪里能听得进去呢，此时大部分人也忘了自己来县衙的初衷是要粮来了，都被县衙门口的冲突刺激地失了方寸，纷纷觉得官府欺压自己这般手无寸铁的百姓。

县衙被灾民们冲了，而洪水还在涨，陆续有人失踪，躲在高处避难的民众没有粮食，纷纷饿的啃食书皮草根。

栖霞县乱作一团，这场动乱最终以县令陈松濂重伤倒地为结局落下帷幕。

众人瞧见陈松濂倒在地上，鲜血从他后脑处溢出，刺目的血色印入眼帘，宛如一盆盆冷水从众人头上泼下，瞬间将他们心中的怒火扑灭。衙役趁着短暂的消停，也顾不得追究是谁的责任，只立马将陈松濂扶起送到内室救治。

还怔愣在堂中的一众人才缓过来，自己不是来打人杀人的，而是来要粮的啊。瞧见县令被伤的这么重，众人这会儿反应过来开始害怕了。到底是只为生计的寻常百姓，而非烧杀抢掠的强盗，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落荒而逃。

而里边重伤的陈松濂恢复意识后，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主薄写下一封陈罪书，让其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京城接到陈松濂的陈罪书是几日后，一同收到的还有江宁府溧水县等其他三四个县的灾情呈报。

这封陈罪书连同三四封灾情呈报，让江宁知府蒋誉成成为众矢之的。

看过几封上奏折后，陛下震怒不已，一早上朝时便下令将蒋誉成下了狱，另外委派工部侍郎杜子滕带人员和相关前往江宁府各地赈济灾民，治理水患，并彻查近年来江宁府的防汛固堤及赈灾款项的用到了何处。待杜子滕查明真相，再来定蒋誉成的罪。

—————————

五皇子府书房内

沈怀胤坐在上首，心情颇好。原本以为靠栖霞县的灾情对蒋誉成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没想到江宁府各地碰巧都同一时间塌了河堤，这真是得天助力啊！

只要后续在杜子滕对钱款的追查上再废些力气，蒋誉成大概是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看着沈怀胤喜不自胜的表情，沈怀瑾暗自扯了扯嘴角，捻了捻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随即状做恭喜：“五哥还真是足智多谋，竟然能想到将江宁各县的灾情一并谋划其中，如今江宁府人财伤亡惨重，这下蒋誉成想要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怕是也不能够。若是杜子滕真能追查到往年修堤赈灾的款项去处，蒋誉成便再难翻身了。”

沈怀胤朗声笑道：“六弟高看我了，若说一处两处地方便也罢了，这可是连着五个地方洪水决堤。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能算准各地洪水什么时候爆发呢？”

听他这么说，沈怀瑾很惊讶：“这么说其他几个地方的洪水同时爆发是巧合？若真是如此，那看来蒋誉成下马是天意了。”

沈怀胤对他的话不可置否，只是边端起茶盏边说道：“蒋誉成获罪已成定局。杜子滕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他去调查倒是不必担心查不到东西。”

说完他便敛了笑意，定睛看着沈怀瑾，严肃起来：“眼下我们须得好好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沈怀瑾微笑着温声接道：“江宁府新的知府，五哥心中可有合适人选了？”

“还没有，你有合适的人选？”跟聪明人谈事情就是省力啊，沈怀胤心想。

江宁几乎位于大梁内陆水域的中心位置。通过江宁，可去到大梁境内任何沿河涉水的城市。除却皇都京城，就数江宁最为富庶繁华。主要也是因为这里水路交通发达，依靠这些路线，江宁的商贩可以省时省力地前往全国各地进行交易，而各路的商贩也将此地当作中途休整的落脚点。

当初沈怀胤为什么坚持要在蒋誉成这件事上紧咬不放，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对于整个大梁的局势来说太重要了。其实从当时任命蒋誉成为江宁知府时就能窥探到一点皇上的偏向。

蒋誉成多年前在书塾时和太子的舅舅有些来往，在如今的太子沈怀稷开始在朝中参与朝政展露自己的才能之时，他便一直跟随在太子左右。

而且近两年，为了与东宫关系更加密切，蒋誉成一直有想将自己的嫡次女嫁给太子为良娣的想法，多次跟太子明里暗里得试探过。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太子一直未曾应下。

五年前蒋誉成时任户部侍郎，在选任江宁知府时皇上却未听从太子推荐的人选，反而是自己敲定了蒋誉成。

这个委派很值得推敲，面上是降了蒋誉成的职，削了太子的势力，将太子在京中的人往外调，但是去守的又是江宁府那般重要的地。可见皇上对太子是寄予厚望啊。

可是蒋誉成去江宁才五年多，就出了这样的大事，无疑是打了皇上和太子两个人的脸。这对太子的声誉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至于皇上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太子，谁知道呢。

“我倒是觉得父皇选定的人就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