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会（四）

有记忆以来，已经住了不下十次行宫，每一次，都令人印象深刻。

上一次住行宫，还是有人在晚膳里下毒，不知这次，会有人搞什么花招。

不过如今的姜安并不想费心思想这些，她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躺到床上，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姜安渐渐睡着了。

在梦里，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气息，像是淡淡的九里香，又像是好吃的桃花酥。

心里不知多久没有感受到这般宁静了，姜安想一直睡下去。

当姜安再次醒来时发现天是亮的，她怔了下，下意识喊道：“南离——”

喊出口才发现南离已经回公主府，谁知下一刻，门“吱呀”一声过后便打开了。南离露出头，笑道：“殿下，您醒了！”

姜安讶异道：“你不是回府了吗？”

南离道：“昨日回去，今日又来了啊。殿下身边需要有人照顾。”

说着，南离进了门，道：“殿下，您现在起吗？”

姜安道：“南离，我想沐浴。”

南离道：“那奴去安排。”

——

半个时辰后，月华池。

云烟氤氲，香气迷人。

姜安阖上双目，背靠着池壁，片片花瓣从她光滑白皙的肩膀上滑过。本来是很赏心悦目的，可如白瓷般细腻的肩膀上却有一道疤痕，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南离看着疤痕，无声地叹了口气。

姜安听到了，问道：“为何叹气？”

南离道：“都过了这么多年，这道疤痕怎么没消失。”

姜安笑了声，道：“不过一道疤痕而已，多年后还不是红粉骷髅。”

“殿下……”

听出南离语气中的失落，姜安道：“南离，我们认识有七年了，我比你长一岁，这些年你跟着我，有没有后悔过。这宫中危险，若是你想过安稳日子，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再派人保护你，让你下半生都衣食无忧。”

听到这话，南离霎时脸色苍白，她忽地跪下，慌道：“奴可是有何地方让殿下厌烦了，还求殿下不要赶奴走！”

姜安转身，道：“你快起来，我没有说你不好。”

南离缓缓起身，低下头，道：“殿下，奴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求殿下再给奴一次机会。”

姜安看向南离，认真道：“南离，我不喜欢你动不动下跪。八岁那年，赵家要杀我灭口，我逃到宫外，是你救了我。可我将你带进宫中，还让你当了七年丫鬟，我欠你的，可能永远也还不清。”

南离摇头，道：“殿下，奴出了宫也不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奴不想离开殿下，奴想一辈子都当殿下的丫鬟。况且那年奴根本没做什么，最后还是殿下自己亲手杀了那人。”

姜安盯了一会儿南离，道：“好，若是你以后有想离开的心，可以随时告诉我。”

南离坚定道：“奴永远也不会离开殿下的。”

姜安轻轻笑了，她道：“那本宫定会护好你。对了，那些士族子弟输给我的美妾美酒送来了吗？”

南离不解道：“殿下，送来了。您要美妾有何用呢？”

姜安道：“既然他们敢送，我又岂有不收之理，何况我府中地方大，融得下她们。”

南离点头道：“原来如此。”

姜安道：“送的都是什么类型的书？”

南离脱口而出道：“有葛洪的《抱朴子内外篇》、魏伯阳的《参同契》、僧肇的《物不迁论》和阮籍的《难自然好学论》；美酒则送来了十二坛，分温中烈各四样，口味有桃花、梅花、梨花和青酌；美妾三十名。”

姜安惊道：“你识字吗？”

南离摇头，道：“从来没有人教过奴。”

姜安道：“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书名的？”

南离道：“听李将军说的。”

“一遍你就记住了？”

南离犹豫了一下，回道：“殿下，这有什么难的吗？”

姜安喜道：“南离，你过目不忘。”

南离疑惑道：“殿下，我看不懂那些字的。”

姜安道：“那是因为还没有人教你，我来教你。”

南离兴奋道：“多谢殿下！可奴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呢？”

姜安道：“你能做的事可多了，我要在长安建立一个情报机构，像你这样的人才，更是万里挑一。”

虽然南离听不太懂姜安的话，也不懂情报机构是什么，但殿下做的事，一定是好事。遂道：“奴愿意加入。不过，那它的名字就叫情报机构吗？”

上一世，她取名不归阁，但是这一世……

姜安道：“不，她叫当归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