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碗筷碰撞响动的声音。

“这孩子已经昏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会饿坏的。”

“要不从镇上请个医生过来瞅瞅？”

是两个比较苍老的声音，说的人应该是自己。

熟悉的声音响起：“奶奶，我略懂点医术。这位姐姐只是体力透支，休息够了便会醒来。”

“宇儿还会医术！”

“以前小姨教过我。”

“唉，这年头也是，自己的孩子走丢了当父母的一点都不着急。这个女娃娃，老头子在岸边发现她时孤身一个，身上的皮都被泡的发白起皱……宇儿你就宽心住着，奶奶能养得起你。”

“嗯，谢谢奶奶~”

——

浑身舒畅。

全身的毛孔都在大口呼吸，体内的浊气不断排出，飘飘然像是踏在云端。

花朝醒来，高烧已经褪去。碗筷敲击的声音回响在寂静里，体内的馋虫被一点点勾醒，忽然“咕噜”一叫，声音之大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小家伙先跑到床边，身后跟着一位老妇人。

“小姐姐，身体感觉如何，可还难受？”

花朝看着一张极其俊俏的白嫩脸蛋在眼前放大，眼神恍惚，沙哑着声音张口：“张宇。”

小男孩吃了一惊：“姐姐知道我的名字？”

“……昏迷的几天里听到过，猜想应该是你的名字。”花朝看着眼前和张宇小时颇为相似的男孩，忍不住上手一捏，手感也很熟悉，不过更光滑了。

张宇害羞点点头，将花朝的胳膊又拢进棉被中，向花朝介绍身后的老人。王婆坐在榻边，慈爱地揉着花朝的小脑袋，问她累不累，想不想再休息会儿。张宇跑到饭桌上，给花朝拿来两个煮鸡蛋，还有一碗温水，又跑到小院净了手，站回花朝枕头边仔细剥水煮蛋。很快，鸡蛋外层嫩橘色的外壳剥下，像张宇脸蛋般水嫩的蛋白露了出来。

“姐姐，先喝点水。”张宇撑着小身体想将花朝扶起。王婆接过花朝，稳稳地搂在怀里。张宇举着小勺，一点一点给花朝喂水。见花朝摇头后，便将已经剥好的鸡蛋放在花朝唇边，眼神里有一丝丝期盼。

花朝笑笑，顺从咬下，有一些蛋黄碎末粘在唇边，被张宇用帕子细心抹去。看着花朝感觉干了，张宇又将小勺拿起，为她润润喉咙。

等到两个鸡蛋下肚，花朝感觉自己才是真的活过来了。

又在床上躺了两天，已经能够下地上桌吃饭。慢慢地学会捞鱼、掏鸡窝……本来还想帮张宇砍柴，但是他死活不让，说花朝的手不能用来砍柴。张宇什么事情都顺着花朝，但是一碰上体力活就死活不让，再累也要自己一个人做。

当初昏迷后在河水里面泡得太久，左胸又中了箭。虽然不是贯穿心脏，但是没有护理好，还会时不时让花朝疼到发昏，只能停下手中的活，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养病。

身体好起来后，花朝经常一个人搬个小凳，坐在小院里，抬头看着。有星星的日子看，没有星星的日子也看。张宇劳累一天，将一身汗水洗净后，也坐在花朝身边剥着瓜子，很快就能攒满一小手，一骨碌全给了花朝。

花朝看着个头还不及自己的张宇，记忆中前世的那张脸疯狂和眼前的人重合。她坐在院中哪里是看星星，只不过因为昏迷时想起前一世，又念及这一世的经历，对以后的日子很是迷茫。

这天，王婆从镇上回来，取回了给两个娃娃定制的衣裳。

因为要做活。而且王婆也不是富贵人家，花朝新衣的料子，有一半是来到王婆家穿的那套，上面一些整块的上好布料被王婆小心保存下来，做成了最外层的罩衫，堪堪遮掩着白布里衣和麻布长袍，远远地看也有二分贵气。

张宇的衣服同二位老人一样，灰暗色的长袍加裤装。看到花朝换好新衣后，张宇的双眼一直亮亮的，在花朝身边打转。

花朝心想：或许是他没有见过这种好料子，心生羡慕。花朝有些自责，不应该独树一帜，早知道便将原来刮破的衣裳直接丢掉，没必要翻制成新衣。

怎料张宇开口道：“仙女姐姐。”

花朝正在洗菜，听闻一顿，略略偏头看向张宇，嘴边挂着温和的笑：“漂亮？”

得到张宇的疯狂点头和毫不吝啬的更多声“仙女姐姐”，花朝自知多想。张宇还小，如何懂得嫉妒是一种什么情绪。

将所有心绪掩藏起来，花朝就在这个村落里安顿了下来。对外便称是两位老人的远房亲戚。

等到身体渐渐好转，花朝也同张宇一起扛起锄头，站上田头。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小地，花朝逐渐与张宇平摊了全家的事务。还运用自己前世所学的中医针法，为爷爷缓解腰痛。

每一次施针时，张宇都眼巴巴站在旁边，看着花朝葱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根根银针，无需如何思索。等回过神来，一次施针已经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