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差
殿上几人为这事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个不休。况函不耐地看着这一屋子各怀心思的小辈,大掌一拍,震得狐裘主座一抖。
“莫要多言,人多好办事,你四人一齐。”他指尖一划,利落指定。
定好的言启之、况瑶,还有百般推辞的况鸾,和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况越。
被家主连带着算上人头的况越一脸荒唐:“还算上我吗?”他当真是无辜。
况函按着太阳穴,阖上眼睑,不欲多言,商禹华适时开口:“既是今日议定,明日四位还请准时集合出发。”打发着众人离开。
况鸾无奈,她哪里想到这次风头一出,虽是达到了消除众人对她身份存疑的目的,但却也把自己搭了进去。
眼瞅着言启之眼珠子粘在她身上、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赶紧脚底抹油,拉着还傻呆呆尚未反应过来的婴柳,趁着他被况瑶缠住的功夫溜回了霜华殿。
累心又费命的一天终于挨到了傍晚,况鸾支开了婴柳,急步便往屏风后走,压抑了许久的血腥从胸中涌出,她扶着恭桶咳出好几大口血沫,方才舒适了些。
虽说今日是在况瑶推逼下她迫于无奈才在内伤尚未痊愈之时动用了符珠,但是为了将况瑶这颗隐埋在她身边的危险人物支离祈山,她硬是突破了自己现有的能力,在那个所谓的“梦境”里加上了况瑶的脸。
这才导致她现在心血翻涌,伤上加伤,难受得紧。
况鸾不禁苦笑,真是自作孽,她好像是自虐又倒霉的体质,如此逞强却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正沉浸在浓浓的自我怀疑中,却突然被灌入后颈熟悉的冷风冻得一哆嗦,打断了缠连不断的思绪。
“你这什么癖好?用恭桶吃饭?”陇玉靠坐在窗沿上,他修长的腿抵在窗户一边,一手倚在膝上,撑着线条分明的下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天色完全黑了,可他一袭羽衣却好似闪着光,白得耀眼,与之一比,蹲在地上抱着恭桶的况鸾更显狼狈。
她突然觉得陇玉仿佛是她命中的克星,三次相见,每每挑在她最不堪之时。
一次,山洞里她因炼制谶言符珠身心俱损、形色憔悴;
二次,屏风后她衣衫不整、肌肤半露,狰狞伤口惨不忍睹;
三次,她蹲在地上抱着恭桶吐血,嘴角还残留着血沫,却被他无赖曲解。
“你才用恭桶吃饭!”她心中委屈,索性也不装什么听话乖巧,气得拿话怼了回去。
陇玉眯眼:“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既伤身又伤心的况鸾难得地腰杆挺直起来,她往地上一坐,腿一蹬,扬起下巴:“我是嫌命太长了,最好现在投胎去见阎王,这样也不用每日费心费神地帮某人孵蛋了!”
陇玉沉默数秒:“威胁我?”
“嗯!”况鸾用鼻声应得快速坚决,“要不你就动手呗。”
她昂起头,光洁纤细的脖颈露出来,还有几缕青丝不听话地缠绕其上。
陇玉瞥了一眼,又移开,他冷哼道:“不要天真地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就能为所欲为。人,是个极其卑劣的动物,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是两套。你现在说着想死,可我真的要扭断你脖子的时候,便会哭着喊着求着我饶你一命了。不信的话,你想不想试一试?”
况鸾一惊,陇玉灰瞳里是死寂一般的冷意,他不是在说笑!
但她还是存着侥幸,问道:“怎么说我也帮你孵养那蛋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若是真的惹怒了我,我会将你连同那个蛋一起吞吃下去,一口一个,你要不要试试?”明明上一秒还是白衣胜雪的仙人之姿,这一秒却尽显野兽本色,他如玉般的面孔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况鸾相信她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令他不悦,他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做。
“不,不用了。”她缓缓挪后,手撑着地站起身来,赶忙绕出屏风。
狭小的空间令她感到窒息,只有尽可能地离他远一些,她才能安心。
可刚转到屏风前,况鸾又被端端正正坐在桌几前的陇玉吓了一跳,她捂住惊呼的嘴巴,下意识回头看去,原本坐在窗沿上的人已经不见。
不过是扭个身的功夫,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了她前面来,况鸾再一次被武力之间的巨大差异教育到,认命地坐在他对面,等待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