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旧事
这场雨裹挟着闷湿的微风,来得急也走的快,竟是有些将落未落的停意了。
押送余青竹的一行人早已套上蓑衣,行走间泥水飞溅。
时而碰上些身有要事下山的人,彼此来往间不免有当道的。
带头土匪名唤胡老四,此人颇有“眼力见儿”,身份高的便低头哈腰地让路,身份低的便趾高气扬地推开,一路上耽误不少时辰。
他们押着余青竹到了二当家院子里的议事厅,余青竹双手被缚,微低着头打量四周,胸口始终悬着一口气。
“二当家,人已带到。”
余青竹被人强压着肩膀跪在地上,只得抬头望向来人。
余青竹见不是他料想的那人,一直哽在他心口的气这才舒了出来。
女子腰别大刀,身姿挺拔,五官精致,只一道疤痕横亘面部,有些骇人。
她蹲下身,用刀背挑起余青竹的下巴,“看来这三年,你在关州过的不错。”
余青竹扭头躲开她的手,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双手捆于背后,起身有些困难。
余青竹束起的黑发,早已散开了去,从他莹白的脸庞垂落,更是添了几分凌乱美感。
后头的胡老四见他如此不识好歹,当下一脚飞了过去,直踢得余青竹往旁边地上倒去。
“二当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这福分,他求也求不来,这小白脸竟然不要,真真不识好歹。
女子站了起来,赏了胡老四一巴掌,“我叫你对他动手了吗?”
胡老四被扇的眼冒金星,虎背熊腰的汉子摸着脸,讷讷不敢再言。
这胡老四仗着自己在二当家那有几分脸面,平日可劲儿作威作福,这下见他讨了个没脸,其余土匪皆心底暗爽。
所幸地上铺了兽皮,余青竹并无大碍,有人观二当家脸色,眼珠一转,心思活络,立马掩下笑意,扶了这哑巴一把。
二当家盯着着胡老四,“你跟着吴狗蛋别的本事没学到,自作主张倒有样学样。从现在起,你也不必在我这任职了,跟着吴狗蛋守大门去吧。”
继而她挥手,“都退下吧。”
胡老四纵然有些委屈,也知这时候再赶着赛脸,二当家怕是得更厌恶了他去。
其他人连声答应着退了出去,胡老四也只得不情不愿跟着走了,临走前狠瞪了余青竹一眼 。
刚刚还热闹的议事厅,现下就只剩两人了。
二当家绕到他身后,拔刀砍断他手上的绳索。
“你倒是同之前不大一样了,起初在关州城里瞧见你,我还不大敢认,谁能想到关州小有名气的制香师,曾经是臭名昭著的毒师。”
余青竹眼皮微颤,低垂的眼底泛起惊涛骇浪。
昏暗的地窖,喘息,惨叫,鲜血…
“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
“你这个恶魔,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大哥哥,我也会死吗?”
许多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海浪扑面而来,压得他快踹不过气。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命如此卑贱,甚至不如池中睡莲金贵。
余青竹闭眼狠吸一口气,稳住即将崩溃的理智。
苏齐没有察觉余青竹的异样,收刀入鞘,转身取来纸笔。
她大手一挥,将纸铺在桌上,“我也不多废话,鬼见愁毒方。”
余青竹闻言,丟掉手里的笔,墨汁溅于白纸,抗拒之意不言而喻。
苏齐也不恼怒,仿佛早料定他有此一拒,她和气一笑,但牵动脸上的疤痕,便有些可怖,似匿于暗处的毒蛇,注视猎物一步步跌进陷阱。
“你还当你是暗香阁的十三?现在的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要是我放出你的消息,多得是取你小命的人。”
苏齐捡起毛笔,将它搁于砚台,“更何况那位可巴不得抓住你好生磋磨一番。”
“明日我要最后答复。”
说完,她便开门离去,撞到胡老四候在外面,满脸奉承,等着“负荆请罪”。
胡老四人莽但不笨,他好不容易挣得二当家当前的位置,前景无量,他才不愿去守寨门。
苏齐一时也没有可用的人,便顺嘴吩咐,“先带他关去邹志全那边。”
“好嘞!”
胡老四积极答应,那架势就差安条尾巴充犬,其他土匪心底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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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酿不敢离这二当家住处太近,只能先在周围游荡观察。
花酿估摸一下时间,那高个子土匪多半要醒转过来,还有那被捆在林中的矮个子也是个隐患,再多耗一刻,她被发现的风险就多一分。
不能再等了,当务之急是先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