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难明
夜色渐浓,如帘雨幕反复掀开垂落,宜春居笙歌不断,车马盈门。
交错水洼映出檐下纸灯,以及暖光下的人来人往,一派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景象。
“小爷非要见胭脂姑娘,谁今儿个敢拦?”
“你也不拿你的狗眼看看你挡的是谁?”
“别在这碍眼,趁早滚开!”
几声清喝引得众人注目,瞧见带头人是李知杰后,皆是见怪不怪。
毕竟这位在关州是出了名的纨绔,仗着亲爹知州李连罡的权势,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没少打闹伤人,好不容易消停几日,没成想今夜又重出江湖。
“这小霸王安分几日,我还以为转性了呢!”
“犬食矢,天性也。”
“杜兄慎言,要被那小霸王听见,可吃不了兜着走。”
接话茬之人挤眉弄眼,声音起伏抑扬顿挫,“在下惶恐至极,还请各位到时请知州老爷替我作主。”
此言一出逗得同桌之人哈哈大笑,陪酒的姑娘也笑出声来。
一时之间推杯交盏,热闹非凡。
眼见事情将要闹大,柳娘子闻讯赶来打圆场,她叉起腰面色不悦地训斥龟公。
“真是个不长眼的东西,李公子岂是你能冲撞的?来人给我拉下去杖刑伺候,打到李公子何时满意喊停再停。”
转头又赔上笑脸,“李公子莫和这腌臜玩意置气,气坏了身子就是整个宜春居都不够赔。”
李知杰望着龟公被拖走的背影,放平日定要这下贱胚子脱层皮,但今夜他是偷溜出府,事情闹大对他不益。
爹最近忙着置办酒宴,说是有大人物到来,为防他再惹是生非,下令关了他的禁闭。
李知杰鼻里哼哧一声,倒也不再发难,“打几棍给他长个教训就行,省得他下次冲撞了其他人去,是不是全乎人都难说,可不是个个都似小爷这般好脾气。”
与李知杰同行的皆是纨绔,闻言接连拍起他的马屁,柳娘子趁势续上几句漂亮的场面话,直哄得李知杰心花怒放。
柳娘子态度恭敬,在前面引路,“李公子,还请随我来。”
“小爷今晚请客,都给我敞开了玩。”
李知杰合上扇子,跟在柳娘子上了二楼,这场小闹剧就此收场,看客见没了热闹,失了趣味,各自扭头转投温柔乡。
…
“天色不早了,我准备歇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看看桌上有什么喜欢的物件,一并拿走吧。”
胭脂打发服侍自己的小丫头,对镜卸了水粉,拆了珠钗。
因着李府托宜春居准备歌舞,柳娘子分外重视这次表演,特许她这几日闭门不侍,以专心研习琴曲。
小丫头识相,只拿了件不值大钱的簪子,谢过胭脂正要退出房间,底下就传来喧闹。小丫头小跑几步,扒住栏杆往下瞧。
不一会将人看明白了就跑回来,轻声道:“姑娘,是李府的李知杰。”
胭脂听得分明,李知杰闹着要见自己。
“打几棍给他长个教训就行,省得他下次冲撞了其他人去,是不是全乎人都难说,可不是个个都似小爷这般好脾气。”
胭脂深叹一口气,咬着牙骂道:“真是个不讨喜的杂碎。”
胭脂骂完,就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傅粉施朱。
小丫头想要帮忙,胭脂摆摆手,“回去睡觉,我过去露个脸就是,这几日他可没资格让我陪他。”
她插回珠钗,妆容虽淡,依旧美得惊人,举手投足间,优雅形容尽显,仿佛方才那个言语粗鄙,举止粗鲁的女子从未出现。
捯饬好自己,胭脂掐好时间下楼。
果不其然,李知杰听说她在排练《迎仙客》后,脸色立马就变了,连连催她继续练习。
“恕胭脂此次不能相陪。”
“无碍无碍。”
这一声李公子唤的李知杰浑身酥麻,心里刺挠,但他还不算浑噩到极点。
《迎仙客》是他爹宴席上安排的曲子,如若知晓因他耽搁了进度,那还不得打死他。
胭脂独自回房,梳洗一番,熄掉烛火便再无动静。
宜春居一楼粉香和酒臭混杂,时不时还伴有人呕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不行了…我…我内急。”
“杜兄快去快回,可别让我们久等。”
“等我…嗝…回来继续。”
喝醉的男子起身打了个酒嗝,拂开身旁陪酒女子的手,摇摇晃晃地朝茅厕而去。
行至拐角,有人突然出现,男子被撞了个踉跄,迷迷糊糊抬头,“胭…胭脂姑娘?”
见这人不理他,径直与他擦肩而过,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醉酒男子拍拍脑门,便忘记了这件事,继续奔着茅厕而去。
胭脂拿着伤药,一路上尽量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