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岐
“君后那边已经遣派十封密信,王后当真…”
管事嬷嬷小心翼翼地发问。
“不回。多是问候境儿的情况。我已打点清了勒朗身边的杂碎,定不会伤皇弟分毫。”
智元帝姬没再多言,只是低头往勒朗的行宫赶去。
肉林酒池,玉卮无当,无下箸处。
赤膊大汉沉醉于官家女子的温柔乡中,恣情纵欲。
“又是俾昼作夜?”
智元帝姬嫌弃地捂着鼻,皱着眉,刚踏进殿内,便斥着奢靡风味,她对此等场面已是习以为常。
“王上前些日子亲征回来,便再也没出过这宫殿的大门。”
“王上?谁家的王上?南岐可还没改朝换代,你的忠心竟已经飞到别人身上去了!”
智元帝姬怒目而视,只要她在一天,这南岐的天便不会改变。帝姬身边的嬷嬷转身就给答话婢女掌了嘴。
“没眼力见的东西!王后身怀六甲,岂是你一个贱婢胆敢冲撞的!待到世子出生,整个南岐都要向世子俯首称臣。待到那时,世子才是你唯一的王上。”
嬷嬷一个眼神,说错话的婢女立刻被悄无声息地拖了出去。
“我当是谁来看望我呢,原来是嫂嫂啊。”
原先的动静惊扰了内里休憩的亲王勒朗,他不顾礼仪,赤着膀子便要向智元帝姬身上凑。
“请亲王自重,王后还怀着身孕...”
嬷嬷有心无力,在中间阻拦着。
“什么时候一个朝都来的婢子,都敢跟我大呼小叫?”
勒朗没了兴致,露出了暴虐的影子。
“前线战事如何?”
智元帝姬不动神色地后退,与勒朗保持适当距离。
“不劳嫂嫂费心,既有王弟亲征,朝都兵马已退至关外,大势已去。”
勒朗左拥右抱,无所回避。
“王弟答应嫂嫂之事定会竭心尽力,嫂嫂应答之言也要说话算数呀。”
勒朗眼神凌厉,只是盯着智元帝姬微微隆起的小腹。
“王弟放心,定无虚言。”
智元帝姬遮着肚子,踏出了勒朗的行宫。
“区区一个饭囊酒瓮,我何曾委屈周全之如此地步!”
刚回了自己寝宫,智元满腹牢骚才得以倾诉。
“王后莫恼,待到世子降生,便再没有他勒朗的一席之地。咱们要做的便是熬。再熬上小几个月,便守得云开见月明。”
嬷嬷苦心开解。
“世子平安降生自是皆大欢喜,倘若不能一举得男...”
智元轻抚小腹,没了声响。
她不敢细想今后的日子。
自从南岐王勒布逝世,她再也没有度过一天安生日子。她当时怀胎不足三月,日子还没坐稳,没有公布与众。无论是王位还是她,亲王勒朗觊觎已久。按照旧律,没有亲生子,她只得委身下一任继位者。
幸得太后力保,她才留得片刻喘息之机。若是她一索得男,为南岐王留得在世血脉,理所当然,她在此王位之争大获全胜。倘若生女亦或世子不能平安降世,她只能落得满盘皆输得局面。
换言之,她的命数,与她未出生的孩儿血肉相连。
权衡之下,她与勒朗互相约言,她引朝都遣兵南下,他保世子降生无忧。
智元通风报信,半正半假,空言虚语,为母族设套南下。
此举犹如开弓之剑,再无回旋之地。
往前,她身为朝都智元帝姬为了一己私欲,构陷母族于不测之渊;向后,她身为南岐王后,只得遵守旧律,才能保全身家性命。
如今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关外苦寒,白骨曝露,流血漂橹。
戎马之地,残檐断壁,金戈鏖兵。
“胜了!莫将军关外亲征,再夺城池。我朝骑兵三千,可抵南岐万千。”
三皇子宋境在营帐内,前线捷报在手,帐下一片附和拥立之声,好不悦耳。
只有些许位高权重的莫家军默然不语,他们心里知道倘若没有主将莫涛在前浴血奋战,才能杀得一线生机。
奈何艰难竭蹶,独木难支。
前有奇敌屡次来犯,后无粮草储备支援。
他们已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
三天三战,秣马厉兵,莫涛已到了水尽山穷的地步。即使赢得一座城池,弹尽粮绝,如何抵御明日滔滔之敌?
“莫将军辛苦,明日偃旗息鼓,喘息之间,枕戈待旦。后日我亲自出征,重振旗鼓,将敌人斩于马下,再夺城池。唯有此举,才能解燃眉之急。”
宋境神情严肃,后日之战,可谓是殊死搏斗的斡旋。
虽说再夺城池,但无补给,与其坐吃山空,不如以死谋生,自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