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

“朝大人，这离上朝还有些时辰，若是扰了君主休憩，您可担待不起啊。”孙清在顺义殿外见朝骏“气势汹汹”，着急忙慌将他拦了下来。

鸡鸣而起，昧爽而朝。

朝骏身着朝服站在顺义殿外，活脱脱一块招牌，气定神闲。孙清拗不过他，只是和他站在同侧，眼神却一直瞟着殿内，神色慌张。

不过一刻，顺义殿内便燃起烛火，正是宋谦需要得人伺候更衣的信号。朝骏阔步就要禀报，与从顺义殿内衣衫不整的婢女擦肩而过。朝骏微微一怔，望着顺义殿的眸色也沉了沉。

朝骏距堂内仅一步之遥，却被后来者居上的孙清拂袖挡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君主，朝大人到了。您见还是不见？”

“让他进来。”宋谦的声音带着沙哑。

朝骏得了君主的明确指令，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衣冠相貌是否得体，便要推门而入。

“要不先让奴伺候君主更衣吧。”孙清不依不饶。昨夜君主特殊情况，他不能在里头守夜，也不知君主现在的状态如何。无论发生何事，该保留的皇室体面还是要有的，不能坏了规矩。如是蓬头垢面、衣冠不楚，那君主断然接见不了主臣。

“无妨，让他进来吧。”宋谦语气里掺着一丝不耐烦。

孙清这才让朝骏进了正堂。

朝骏叩首道：“君主安。”

堂上的宋谦揉着眉心，没正眼瞧着朝骏。

“何事？可是南下战事有所眉目？”宋谦打了一个哈欠。自从莫殇领旨南下，宋谦和朝骏也算是恢复了正常的君臣关系，朝骏也没再私下觐见。

“这天还凉着，君主还是换上官服吧。”朝骏见着宋谦还套着圆领袍衫，恐凉气侵袭，提议道。

宋谦没拒了朝骏的心意，从坐榻上起身，等着朝骏伺候更衣。朝骏熟练地从架上端起官服，将暗扣一一系上，还将君主腰间的玉佩悬挂完毕，这才作罢。

“昨夜臣收了三清师傅派人送来的密报，原先南下战事久攻不下，竟是朝都粮草运输出了问题。王督粮和魁山劫匪勾结，盗取军粮，这才误了军情。那魁山寨主可是南岐之人，臣恐怕南岐细作早已潜入朝都，还请君主明察。”朝骏将正事搬上了台面，只等宋谦给个答复。

宋谦只觉着王督粮这人有些耳熟，回忆之下，怒气冲天，竟将桌上摆放的案牍尽数摔在了地上。朝骏只瞥见那案牍之上依稀盖得是欧阳硕的章印。

临朝之际，宋谦脸色铁青，摆驾百鸣殿。

文武官员觐见，却无一人胆敢上前禀奏。

“南下战事已有进展，其中王督粮立了汗马功劳。欧阳硕，那日可是你向朕荐了王督粮？该赏。”宋谦几乎是咬牙切齿，这才勉强说完这番话。

欧阳硕不明事宜，还真当君主要加赏于他。欧阳硕迅雷之势，站了出去。“那日是臣力荐王督粮。”他的声音也沾上喜色，等待着君主的恩赐。

没成想，欧阳硕迎来的却是君主的“当头一棒”。

“好啊，那朕便赏你在府中禁足，不得与外界和后宫往来！”宋谦骂完还不解气，又将手里盘得翡翠珠串，不偏不倚，重重砸向欧阳硕。

“朕怎么摊上你这个蠢笨之人？！无端信了你的谗言任用奸佞之臣！你力荐的王督粮早已和那魁山劫匪串通一气，将朝都军粮占为己有，你可知此事？要不是三清师傅及时赶到，不然彻底误了南下军情，你的脑袋便留不得了！”

宋谦意有所指，还好发现及时，未造成过大的损失，不然欧阳硕现在就该是将死之人，而不是站在殿上跪求饶命的罪臣。

“臣对天起誓，自己受奸人蒙蔽、毫不知情，还请君主恕罪。臣这些时日为君后娘娘分忧……”涉及生死，欧阳硕不得不怕。他的生杀大权毕竟还是捏在宋谦手中。

欧阳硕故技重施，搬出君后欧阳舜华当了自己挡箭牌，想为自己开脱；却被宋谦无情打断。

“君后应当为有你如此的兄长而感到羞愧！”宋谦不理会欧阳硕的求情，俨然把他视作杀鸡儆猴的典范。

“你既身为五金阁的阁主，南下因你造成的损失由你全权担责，和财务司金司主对接，一并结清！”

宋谦一令之下，欧阳硕只有磕头谢恩、感谢君主不杀之恩的份儿。

百鸣殿内鸦雀无声，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宋谦的吼叫与赐罪。

人的本质是趋同。百鸣殿内或有百家争鸣，但他们唯一相通之处便是早已学会明哲保身。与自己无关的争论，不必插言；与自己无忧的赏罚，不必过问。

朝骏早知君主会抬上这场大戏，他只当是身临其境的看客，凑着精气神儿，观察起他人的神色。哪怕是原先趋炎附势、妄图攀附欧阳硕的官臣们也逐渐远离了欧阳硕的权利范围内，愈行愈远。

朝骏知晓他们不过带上了伪装的面具，如今所作所为不过独善其身。一旦他朝欧阳硕有翻盘之势，他们依旧会卸下伪装，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