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
相伴的点点滴滴,原先矮人一截的孩童,依旧被锁在宫寺的柴房里,掩面而泣。
那时冬媪挨家挨户送还缝补的衣物后,总是会耐着性子,把宫寺走遍,只为寻他。
柴房年久漏风,呼啸的风声像是魔鬼的咆哮,年少的宋城被吓得只能将头低在自己瘦弱的臂弯里,不敢出声。
是冬媪提灯而来,推开层层上锁的柴门,笑呵呵道:“殿下,奴来寻你了,不怕,不怕。”
“不怕,不怕。”
宋城被熟悉的话语怔住了,愣神看着,可这回再也不是冬媪来寻他,再也不是。
朝锦歌好像从未见过宋城欷歔流涕,悲痛不已。相反,宋城永远是他们当中最处事不惊的那一个人。曾几何时,朝锦歌认为宋城天性隐忍,可她也曾听过他的怦然心动,因物喜,因己悲。
今时今日,她才恍然大悟,哪有什么天性隐忍,只是宋城每每将自己的情绪葬在心里,不曾外露,不代表没有情绪。不曾痛哭,亦会有凄入肝脾的伤心事,不能与人言语,更怕徒增烦恼。
“不怕,不怕。”朝锦歌脱口而出。
不怕伤心事,不能与人言语。
不怕伤心事,给人徒增烦恼。
她愿意倾听,她愿意做宋城往事的听客。
朝锦歌学着以往阿姊安慰她的模样,俯下身来,挽住宋城的手,靠近他的肩膀,跟随他的呼吸,朝锦歌轻轻将宋城揽入怀中;依旧呢喃道:“不怕,不怕。”
宋城没有挣扎,反而贴得更紧,靠在朝锦歌的肩上。朝锦比他矮了一头,宋城蜷缩着,才能勉强靠上,就像是十年前他无力地低在自己臂弯内一般。
十年前,冬媪千呼万唤,拥他走出黑暗。
今夜夕,朝锦歌揽入怀,拉他跳出苦难。
走马观花,十年前、十年后的宋城都在万念俱灰之际,寻得心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