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
欢也能寻得符合自己心意的解答。
也许它不会明着告诉李欢,也许它就藏在她的心中,只需他物的激发,一击即中,便能现身。
***
宋城和莫殇给排着队的郾城百姓发放白粥,一日三顿未曾拉下,宋城原先手臂受的伤又开始隐隐发痛起来。
莫霖在一旁仔细帮衬着,眼神却有意无意往宋城身上瞟。宋城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也未当面拆穿。
“师兄,我这手臂上的旧伤怕是犯了,我就先回屋换药了。”宋城借了受伤一事,打算先行回屋。
“师弟手臂上的伤口刚刚痊愈,可要唤军医再来查看一番?”莫殇担忧的眉毛又紧拧在一起。
“军医在避难所给郾城受伤的百姓会诊忙得不可开交,师弟这点伤痛不打紧。”宋城左手托举着受过伤的右臂,离开了布善摊。
莫霖犹豫片刻,还是悄声跟了上去。
宋城离房门仅有一步之遥,故意停留了在原地。
“莫霖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宋城不再继续跟莫霖打谜语。
莫霖施礼道:“是末将唐突,扰了四皇子。末将此次返回朝都,朝大人特意拜托末将定要亲手将此卷轴献给四皇子。刚才在布善摊,人多眼杂,末将怕暴露了四皇子的身份,这才出此下策。”莫霖从怀里掏出卷轴,双手呈了上去。
宋城心里打量一番,自他胁迫朝骏入了他的麾下,自那日三清观拜师宴一别,他再未使唤过朝骏。最后一面,便是他受伤那夜,朝锦歌横心拜别朝骏,至此,他没有与朝骏有过多交集。
宋城沉心静气接过卷轴,“除此之外,朝大人还有何言?”
莫霖前思后想,答道:“不曾。”还没等宋城开口撵人,莫霖率先退出了庭院。
宋城转身进屋,后又将屋门用重物抵住,以防他人蓦然闯入。他屏气敛息,缓缓降卷轴展开。素白色的卷轴上残留着蜡油的痕迹,粘稠之物将字样也遮掩住了。
宋城知晓蜡油写字的法子,他将平铺好的卷轴置在烛火上,蜡油融化,字意赫然印在卷轴之上。
冬女昷已死。无力回天。
短短几字,概括了一人的生死。也无情剥夺走了宋城幼年唯一的光亮。
他难以置信的拉扯着卷轴,明明他在君主面前隐藏了冬媪的存在,明明他千叮万嘱让孙喜照顾好冬媪,凡事以她为先……
何为无力回天?何为无力回天啊?
宋城想起那夜,他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写成“媪”字,本想教会孙喜,奈何孙喜不是读书的料,料儿郎当,也不知他记住还是没记住。
宋城想起那夜冬媪给自己做的汤面,大火慢熬的鸡汤,一把手擀面,一勺陈醋,再卧上一个鸡蛋;冬媪向来不善言辞,可总在宋城孤注无援、甚至害怕后退时,挺着佝偻的身姿,毅然挺在他的身后。
于他而言,在他缺失父亲、母亲偏宠兼爱的时期,冬媪倾尽所有,只为他在人前无畏无惧。前十五载他不过是宫寺里不得君恩的废子,任谁都可以奚落嘲弄;可当他有能力有计谋能够向朝都宣泄他的存在,能够在深宫堂堂正正地生存之时,他却永远失去了唯一义无反顾站在他身后之人。
让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恨啊?
朝锦歌不紧不慢,端着晚膳,叩响了宋城的房门。见宋城许久未应,催促道:“我是锦歌。你可在更衣?我来给你送晚膳。”
宋城依旧没有应答。
宋城阴晴不定,朝锦歌从来琢磨不透。她本想把托盘放在宋城房门口,便转身离去,却透过屋门的缝隙,睹见宋城仰卧在地上,地上还摆放着烛火,像是宋城在燃烧什么物件。
朝锦歌摸头不着,当即破门而入。原先宋城堆放在门口的重物被撞翻在地,连房门也未能逃过一劫。
朝锦歌脱下身上的披风就让火烛上扑。还好她发现及时,不然这屋子定要被宋城烧个精光。
“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一旦这火烛碰上易燃的物品,加之你门口囤积的重物,你根本无处可逃!”朝锦歌怎么也想不到,原先情绪稳定的宋城竟然想要自焚于屋中,无声无息。
宋城看着朝锦歌呵斥着动了怒,嘴巴一翕一张,不知该如何说起。
从哪里说起呢?从他是个无名小卒无力投身于这皇室?从他在奠定大局却始终遭他人谋算甚至失去了唯一的家人?还是从他裹挟朝骏自愿拜师入局?
这一桩桩、一件件,宋城想要自救,妄图摆脱泥潭,终还是失败,换言之,以惨败告终。
他原先不想放火的,他只想将手中的卷轴烧毁,不落他人之手。后来他转念一想,世上又有何人值得他留恋,又有何人值得他提防?
朝锦歌霹雳吧啦说了一大堆,他却连一个字也未听进耳去。
四目相望,朝锦歌瞠目怒视,宋城却再也埋藏不住自己的情思,潸然泪下。
他的脑海中回忆着与冬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