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英国的访客
有可能会宰了我,”这么说着迪诺看了一眼手表,眉毛伤脑筋地垮下来,“好吧,看来是绝对。我得走了,格雷先生,请一定让法蒂玛帮你找件衣服来换上。”脸上带着情真意切的歉意,他走到门前时突然顿了顿,再次转身微微颔首后,才走出了这里。
难怪听说加百罗涅先生在这片地方人缘不坏。这么想着年轻的访客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女佣叫住:“稍等,格雷先生,老爷嘱咐过我一定要给您找身干净的衣服。”
姑娘的眼睛里带着不执行这一任务就绝不罢休的意味,让对方一时有些难以拒绝,因此他认命地点了点头,立竿见影地换来女佣松了口气的欣喜表情——不知是否因为初来乍到,她显得对周围的一切都还有些畏首畏尾:“太好了,先生。您那么年轻又英俊,一定穿什么都会好看的。”
“我倒不是在担心这个,”他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表,稍显无奈地笑了笑,“而且,我已经四十岁了。”
“这不可能!您看上去比加百罗涅老爷还要年轻,我还以为您顶多不过二十五岁。”
“谢谢,您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该说这么多,女佣说完这句话后不再开口,转身领着对方来到一个房间,为他找来一套衣服后便关门离开。
……
巴勒莫的午后阳光明媚,云雀恭弥第二次看向手表时有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抱歉,恭弥,好久不见。既然你还在这儿,看样子我勉强没有迟到。”
“迟到了两分二十七秒,十五个字以内解释清楚,否则后果自负。”对方难得顾念师生旧情地表现出了少有的宽容,迪诺按了按太阳穴感到有点头疼。
“有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半出于字数限制,另一半由于对面那双凤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我没在听”,他停止了语言,拉开椅子坐下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向桌对面,“好吧,长话短说。这些是我从加百罗涅的档案室里找到的全部有关匣子的资料,当然是经过整理的,没有备份,因此在你阅览完后我需要你归还——除非因为特殊原因无法归还,那就销毁。”
“不用你多嘴。”接过文件后甚至没有道谢,云雀气定神闲地站起来,理所当然地就要转身离开。
“我们快有半年没见过面了,恭弥。而现在,我只见到你两分钟你就要走。”
“否则呢,和你这种草食动物群聚?”
彭格列云守言语刻薄是历史问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迪诺认定对方一定会听下去似的笃定地自顾自接着说了下去:“三天前城郊的一座礼拜堂因‘年久失修’而屋顶坍塌,当时身处其中的神职人员以及正在祷告的虔诚信徒葬身于此。昨天我抽空去了那里,附近的善良居民在事故现场周围围起的黄线外摆上了悼念的花束,为逝者祈祷。你看,事实就是,无论上帝是怎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子民们死于非命,人们也总是相信着他……”
听上去不像是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话题,感到有些不耐烦,云雀微微眯起眼,但至少重新坐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那个礼拜堂的神父修女们至死都相信,他们每半个月帮着送上货车的箱子里装着的是来自好心人士的捐赠物资。你甚至不能评价利用他们转运违吅禁吅药吅品的人和为了切断前者财源而害死他们的家伙谁才更残忍一些。”
“同情心不总是好品德,你少在那拐弯抹角。最近类似的事件不止这一起,总体看来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是那个新出现的小家族——你难道不是想说这个?”
“杰索家族,”金发首领沉吟片刻,突然问起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说说看,恭弥,组建一个新家族的首要条件是什么?”
回答几乎脱口而出:“威望,或者说武力。”
“很像你的思维方式,不过答错了,”迪诺停顿片刻,人畜无害地笑了出来,“是个最不具想象力的答案:钱。”
显然是不满于被草食动物纠了错,云雀冷冷地说:“新来的美国人在敛财,这点谁都看得出来。重点在于,他敢做到什么地步。”
“我想我可爱的师弟一定和我一样并不想亲眼见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诶,嗯?”说到一半他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带疑问意味的语气词,扭头望向他们身处的酒馆的门口,最终似乎一无所获地收回了视线,下一秒就接收到云雀懒得发问但咄咄逼人的眼神,“抱歉,只不过刚刚走过去的那位金发女士——但愿只是我多心——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对面人的视线鄙夷地扫过来:“在脱衣舞俱乐部里?”
“你真幽默。”迪诺好脾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