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ter Sandman
电话,是德国的武器商那边出事了?”
不起眼的面包车正驶向山区,车身被刮花的地方没有补漆,挡风玻璃的角落甚至贴着小广告。在一个红灯的路口多利亚纳将车停下,问起副驾座上突兀地戴着礼帽的人。后者过了一会儿才冷淡地回答:“是。这么回想起来,德语大概是以他贫瘠的脑细胞唯一能很快学会的学科了。”
“是他父亲要求的吧,九代还是个小鬼的时候对母亲的不辞而别可是耿耿于怀……”红灯转绿前多利亚纳转头瞥了一眼里包恩的表情,发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零星在意,“哦,您不知道?迪诺的祖母是德国人,是当时那伙武器商头子的大女儿。你们就从没有人想过他长得不像本土西西里人是因为他往上三代之内有日耳曼或是斯拉夫血统的直系亲属吗?”
“我不关心这些。”
“我还以为您无所不知。”
车再次发动后不一会儿就被一辆超车的私家车别得急刹了一下,多利亚纳寻常地鸣了声喇叭以示不满。副驾座的人压低了帽檐:“看来迪诺的确是对下属不够严苛。”
英国人笑眯眯地反驳:“但我今天只是个司机,只负责把车开到指定的地方。杀手先生您的工作才是保护我的安全吧?”
“保护车内货品的安全。”他纠正。
“没太大区别,”多利亚纳平和地说,“我觉得您不喜欢我,是因为您还是更喜欢善良纯真的人吗?就像您的历届学生一样。”
“我无法控制他们在离开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顺便,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或许只是不喜欢你的工作态度?”
“我有分寸,请您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迪诺不利的事——如果您是在意这点的话,”她提高了车速,语气变得比平常老成,“至少在您终止对他的指导之后,他依旧明白怎么去爱一些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里包恩微微眯起了眼:“你让你们的雇佣关系变得复杂了,这样很不好。”
“我也可以不收他一分钱,问题不在这儿。我只是想证明一些事。”
“你应该最清楚,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才是最麻烦的。”
“我不过是觉得如果你等同地爱每一个人,那只说明你等同地不爱任何人。总的来说迪诺是个待人真挚的好人,可我需要知道我是特别的。您大概不能理解,为了这个‘特别’我愿意做很多事。”
……
室外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但老房子采光不算好,虽说窗帘大开,室内也开着灯,可房间里仍旧有种陈旧昏暗的氛围,空气都仿佛凝固的透明水泥。
围坐在桌边的人似是在讨论什么严肃的话题,其中为首的颇为面熟。直到看到他领口以及手背处露出的纹身部分,迪诺瞬间意识到,这大抵又是和早上类似的梦,毕竟祖父早已去世,不借助他人的记忆,他自己决不能如此清晰地想象出祖父四十岁以前的模样。
他们争论的内容围绕着某个敌对的新势力,后者的头目突然死亡,因此需要针对这一情况迅速作出新计划。而他大概又是以英国人的视角目睹这段画面,迪诺有些无奈地低头瞥到多利亚纳当时踩着的细跟高跟鞋。
接着窗户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一抬头便发现一位金色长发的夫人正站在窗外,她看上去美丽典雅而端庄,可眼睛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与记忆中的老照片对照,迪诺明白这应该是自己从未谋面的祖母。
祖父显然看到了妻子,在他的注视下,祖母抬起了双手,手中捧着一朵鲜红的花毛茛。她就那样不顾旁人地望着丈夫,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只是她神情毫无生机,比墓园长满苔藓的雕像更加沉寂。最终祖父只是对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便移开了视线。
主视角的这具身体于心不忍地向窗边走去,在窗玻璃上迪诺看到多利亚纳淡淡的倒影——妆容下她美得惊人,像黑白老电影里的女演员。她的脸上满是惋惜,同样对窗外的夫人缓慢地摇了摇头。
在多利亚纳拉上窗帘的前一刻,迪诺看到祖母合起了双手,将手中鲜红的花朵碾碎在掌心。
……
这次醒来得更为突然,原因是脸上一丝冰凉的触感。一睁眼迪诺意外地看到一双波斯猫眼正充满笑意地瞧着他,在看到自己醒后对方将贴在他脸上的一听冰镇苏打水转而抛进他怀里。
“我睡了多久?”他拉开易拉罐环问道,看见对方指了指自己上衣内袋。迪诺猛然想起自己放在那儿的匣子正是装着多利亚纳画像的那一个,他取出匣子看了一眼,那果然闪着微弱的靛蓝色光。
“才半个小时,我们还得过一个半小时才能降落,”骸坐回到另一个座位上,反客为主的姿态,“你得习惯,术士多少都有控制不好能力的时候。借我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迪诺把匣子放回了口袋里。
骸笑容可掬地继续说:“我看到的那次,画里还只是个面目可憎的枯槁老人,我猜现在大概已经变得像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