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

三天后，雾莱回到了自己家。

饭桌上，气氛有些僵硬，父亲母亲的话都变少了。不知道这一路去医院发生了什么。

在她模糊的记忆中，爸爸妈妈时常吵架。

爸爸心情好的时候，是一个挺好的父亲，他会陪孩子玩，给她讲解题目。会在凶了她之后又买玩具哄她。可是父亲的急躁与愤怒也会让她害怕。他会砸烂电话，他会把妈妈刚做好的饭菜摔在地上。

妈妈不怕他，妈妈甚至敢拿菜刀出来与他对峙。

他们相爱吗？雾莱不知道。她见过父亲写给母亲的情书，她听过父亲母亲给她讲过的，他们学生时期的爱情故事。父亲也会为了维护她和妈妈与其他人吵架。

可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彩云易散琉璃脆吧。

雾莱抬头看着边吃饭边看新闻的父亲，又转头看看另一边跟她说话的母亲。她的心里有无所谓，也有担忧。不知这担忧是不是来自原本的六岁小雾莱。

“妈妈，医生说你好了吗？”

“医生开了药，只要好好吃药就能好。”妈妈笑了一下，“谁还不会生病呢，马上就会好的。”

医生诊断她的确患有精神疾病，现阶段建议住院治疗，以减少幻觉的产生。赵瑶不愿住院，选择先吃药控制，她内心非常抵触住在精神病院。

妈妈，不是的，这个病很难痊愈，即使当初爸爸请来了最好的医生也无济于事。疾病是你一生的心理阴影，只能一直吃药控制。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你以后会越来越不记得我，我真的很孤单。

“妈妈快点好起来吧。”雾莱低头吃饭，不再说话。医生之前说过，如果早点开始吃药控制，就不至于后来失去生活能力。希望医生说的是对的。

赵瑶看着低头吃饭的女儿。她最近不像以前那样挑食了。

夫妻的卧室抽屉内，放着从医院买回来的一大袋药品，怕女儿看见担心，妈妈提前把它藏了起来。只是，妈妈不会知道，现在的雾莱对那些药品的名称早已烂熟于心。

*

八月末的最后一周到了，周二爸爸妈妈带着雾莱一起去学校报名。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还没来得及被人们看见，就已经干透了。一家人穿戴整齐，步行朝雾安小学走去。

到学校大概只用了十分钟，这还是顾及雾莱年纪小，放慢了步行速度的用时。最开始雾如海还住在学校内，后来父亲离家，自己结婚，他才搬了出来。

学校有三栋楼，环抱住一个操场，中间那栋楼的后方，还有篮球场、乒乓球台和双杠等运动设施。妈妈拿着钱去填表交费，爸爸则带着她去找老师说话。

雾莱听着父亲和同事们聊天，感觉百无聊赖。

“我想到外面玩。”

“去吧，在学校里玩，等会一起回家”，学校里的职工都认识她，雾爸爸非常放心，他喜欢女儿多认识一些新朋友。

雾莱走在校园里，往妈妈所在的教室走去。感觉记忆中很大的学校，其实不过也就几步路。操场周围长满了杂草，暑假期间无人清理。

她在排队的人群里看到了叶熙。

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年龄段的叶熙。这会的她黑黑瘦瘦的，衣服肉眼可见的陈旧，胸口处还有一些油渍。如果靠近她，能够闻到淡淡的油烟味。

叶熙曾经对她说过，她小学的时候是大家孤立的对象，一直到初中才有所缓解。雾莱没有体会过被群体排斥的感觉，从来都是她主动远离群体。

她还记得初中时看见同学们都不跟叶熙玩，因为大家都嫌弃她身上的味道，甚至还会打赌，输了游戏的人要去跟叶熙握手。

叶熙看上去像是没有人疼的孩子，为数不多偶尔跟她玩的同学对她表示可怜。“她的爸爸妈妈太过分了，下雨天一直到晚上才过来接女儿。”其实叶熙妈妈会来接的，只是她的工作没有做完，打电话让她在保安室等等。

雾莱想改变叶熙孤单的童年，纵然叶熙跟她说这些事的时候，表示自己没有被影响，但是雾莱心有愧疚。

她曾经是帮凶中的一员。

她和叶熙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一的时候，叶熙一开始也不被接纳，她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破旧的着装再整洁，也是破旧的。后来完全是靠个人魅力赢得了大家的喜爱，更是进入了雾莱的生命，照亮着她灰暗的青春。

每当雾莱想起自己曾经随大流也不与叶熙说话时，她就感到很后悔。虽然她那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但是她知道，她的内心也这样想过。

大家都不理她，我也不要理她。

远处的叶熙抓着妈妈的手，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开口跟旁边的小朋友说话。其它小朋友现在还会回应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是了，这就是那个叶熙。虽然父亲待她冷漠，但是她的外公、外婆、妈妈和弟弟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