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钱亦文起身随邻居去雾家了。

雾莱继续躺着没有动，她已经醒了，她静静地看着透出天光的灰色窗帘，脑中是长久的空白。

虞有乐也醒了过来，不过转瞬又睡了过去。

隔壁楼下的争吵声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中，渐渐地有越来越多人的声音融合了进去，附近的人闻讯而来。

雾莱从中分辨出了爸爸的声音、钱爷爷的声音，但是没有听见妈妈的声音。忽然，传来了东西被砸碎的噼啪声。一下、两下……伴随着赵瑶的尖叫声。

啪……一滴、两滴、一串。

眼泪从雾莱重新闭起来的眼里簌簌地流了下来。她终于还是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她早就不在意了。

回到六岁的这段日子，她逐渐有些忘记了过去。每天逗着虞有乐一起玩，她也慢慢开始真心的觉得有趣。中午他们一起吃点心，下午一起去爬树、摘野果、钓龙虾，晚上回家她和爸爸妈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她居然有些忘乎所以了。

她忘了，爸爸是怎样一个多情且不负责任的男人，他像一个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总想逃避一切。她忘了，在父亲弃她而去以后，她每日与母亲是如何磕磕绊绊地在生活。父亲每个月都给她一大笔钱，让她照顾好妈妈。

她忍受着妈妈变幻莫测的情绪好多年，后来才知道要去医院看病，可是为时已晚。父亲对她表示过，他后悔了当初的不负责任，但天下没有后悔药，雾莱也早已麻木地不再去愤怒，

妈妈住进了精神病院，爸爸有了新家，只剩她一个人茕茕孑立。

雾莱将被子拉上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来来？”虞有乐醒了。

“来来，你醒了吗？”他看着蒙住头的雾莱问，被子下面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雾莱没有理他。

男孩从铺盖上站起来，走到雾莱的小床旁边，隔着被子摇了摇她。“来来，你怎么啦？”

雾莱仍旧是没反应。

虞有乐看了一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醒了。他听到隔壁传来的争执声了，有人在用力的关门。“雾老师跟阿姨吵架了吗？”他小声地嘟囔，有点担心地看着盖住雾莱的被子。他的爸爸妈妈吵架时，他会很害怕。

“来来，你在哭吗？”心思细腻的小男孩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异常。

“没有，我在睡觉。”雾莱强装平静的语气回答他。

她的被子被掀开了。

她看见了哭的不比她不惨的小男孩。

“呜呜！来来！你别哭，我陪你。”虞有乐掀开被子，果然看见了哭泣的女孩。她好伤心，他立刻情不自禁地也哭了出来。

他拿来了餐巾纸，给闭眼落泪的雾莱擦眼泪。女孩哭得直哆嗦，她终于允许自己发出声音来，抽着鼻涕，小声呜咽。

他一直盯着她的脸，眼泪冒出来，他就轻轻拭去，再顺便擦擦自己的眼泪。

耳边仍不断的响起争吵和劝架的声音。

*

钱爷爷回家时，天色已晚了。来到卧室，他看见的是睡着的雾莱，和愁眉苦脸看着她的虞有乐。女孩的眼角微红，已是哭了许久。

爷爷无声示意虞有乐跟他一起出去。虞有乐用脸颊蹭了蹭雾莱放在床边的手，跟爷爷走了出去。

“乐乐，雾莱的爸爸妈妈闹了点小矛盾，今天雾莱就在爷爷这住了。你也先回家吧，天快黑了，明天要上学了。”

虞有乐满面愁容地看着关上的卧室房门。“爷爷，来来哭了。”

钱爷爷没有说话，拍了拍他的小肩膀。“来吧，爷爷送你到桥那边。”爷爷牵起了他的手，带他往外走。

虞有乐目光一直看着房门，直到不得不走出大门。

“别担心，爷爷会照顾好莱莱的，明天在学校你就能见到她了。”看他那么担心的样子，钱亦文说了一句。

虞有乐低声说好，他想留下来陪来来，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

晚上的时候，雾莱失眠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再次出现时，她也没多难受，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她。这些时日，每天玩的精疲力竭后躺在床上，她很容易就能入睡。这种累到闭眼就能睡着的感觉原来也是一种幸福。

她躺着，一会哭，一会不哭。没有发出声音让房间另一侧的钱爷爷听见。

她在想她的爸爸妈妈，她在想，她能做些什么，她该做些什么。

她不会让父亲母亲改变他们的结局，对妈妈的病而言，父亲离开对她更好，他们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离别。

父亲的性格就是如此，你最好不要期望一个成年人有一天会幡然醒悟。

从上小学开始，父亲就经常借口不回家，避免与妈妈见面了，她不想改变这些。她也不能改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