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赴宴(二)
他竟敢……竟敢流放朕的大臣!还在朕的眼前!可想而知,在朕背后是如何只手遮天、胆大妄为的!他迟迟不肯还政,怕是要自立为帝方可满足他的味口!”
皇帝勃然大怒,绷得通红的脸上直冒青筋,猛地将案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这些折子全都被他阅批过才送到朕手上,既如此,有他便行了,还给朕做什么!”
李公公急得哎呀一声:“皇上息怒啊,当心隔墙有耳!”他将满地的奏折捡起来重放在案上,轻抚皇帝的背给他顺气:“皇上息怒,宁王若是要自立,早十几年前便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如今宁王势强,朝臣们也不敢和他硬冲,眼下不如顺着他,待皇上您掌权后再把二位大人接回来便是了。”
皇帝甩开他蹭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恼怒道:“接回来?说得轻巧,到时还有人在么?怕早成尸首了!”
啊?李公公吃惊不已:“皇上的意思,宁王会处置了二人?”
“即便不处置,边塞艰苦,劳夫多由死犯充成,二位大人哪受得了那种苦,且流放路上也要备受折磨,怕是坚持不到边塞便要去见先皇了……”他眼中闪着泪光,颓然地跌坐在龙椅:“是朕害了他们,是朕命他们在殿上挑起此事,以图分解宁王的势力,争取一些臣子归附,岂料宁王突然出现,二位大人宁折不屈,才遭了厄运……”
“谁能料想到如此?皇上不必自责,保重龙体要紧啊!”李公公也不知如何宽慰,只担心地望着皇上:“眼下众臣还在宫中,皇上还得应付,万不可被人瞧出什么,不然传到宁王耳中于皇上无益。皇上且放宽心,宁王总会还政的,不然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或者去求求太后,太后定能想出办法的。”
皇帝本已平复不少,听见提起太后,又气上心来,近日他已跟母后说起多次,母后却总为宁王说话,反而训诫他不该怀疑宁王。
新娶的皇后亦是母后和宁王共同商议定下,出自太后的母家,论起来是皇帝的隔房表妹,亦是宁王的远亲。皇帝与她素无情份,又担心一语不慎授人话柄,只是表面敷衍着,在众人面前维持体面而已。
一国之主竟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唯有李公公自小在身边服侍,有一同长大的情份,尚能说几句真心话。
皇帝悲愤交加,流下两行清泪,压抑了太久,满腔的懊恼化作低声怒吼:“今日一遭,众臣更认清朕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宁王才是独掌大权之人,不知又有多少忠臣被逼得舍朕而去,投靠宁王!朕这个皇帝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莫要胡思乱想,您终究是皇上……”
“宁王进宫,为何无人回报?”皇帝开始疑心,皇宫大内中有多少宁王的人?
他沉思片刻:“李原,朕要提拔你为内侍总管,你为朕留心可靠之人,朕要一并重用,朕要在两年,不,一年之内,将宫中内官统统换成朕的人,下一个便是大内侍卫,”皇帝已完全镇定下来,他站在书案前望着殿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朕要将宁王的眼线统统收拾干净,看他猖狂到几时!”
皇帝躺在软榻上半寐不过一刻钟,常太后便遣贴身宫女传话:太和殿上之事,太后已经知晓,宁贤王所作所为皆是为皇帝好,请皇帝虚心求教,莫再与之冲突。
皇帝恭顺领了,待宫女走后,他又忍不住低声咆哮:“求教,求教!朕已求教了十几年,还不够吗?到底朕要受制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又被太后几句话搅起来。
“李原,李原!”他连呼几声,李原忙从殿外进来。
“你去查!到底是谁把消息报到母后那儿的?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周、陈二位大人是受了朕的御令?”他一时恐惧地手足无措,着急地来回转圈:“母后若知道了,宁王也便知道了,那……那……宁王会不会?他会不会……?”他惊慌地抓住李原,一字一字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语成谶:“宁王……会不会……把朕废了?”他呆呆地望着李原,头上的汗滴下来,不停喃喃道:“他一定想废了朕,一定想废了朕……,他好自己做皇帝……”
“不会的,不会的。”李原被他的样子吓到,急忙拉了他:“皇上,您是皇上,您是先帝的独子,皇位永远是您的,宁王若是叛乱,必遭天下人唾弃,他不敢的!况且军中还有忠于先皇和太后的将领,他们一定会支持陛下,您只是眼下受困,将来一定能坐稳江山,您可不要自乱阵脚……”
“你说得有理,有理……”皇帝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理智:“好,好,李原,你是朕最信赖的人,只有你最为朕着想……”
李原本想说还有太后,但也不必与他争论,只答道:“奴才能侍奉皇上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奴才会一直陪着皇上,为您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惊慌过去,皇帝恢复如常,他拍拍李原的肩,吩咐道:“想个办法,安排两个机灵的宫女到母后身边,朕要知道母后与宁王之间是否常有消息往来。”
“是,奴才会尽早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