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浮
孟清欢觉得茯苓的反应十分有趣。她其实只是忘记问她姓名,才称了这一句小美人。见她羞涩,倒真起了撩逗之心。
紧走两步凑到茯苓身边,盈声笑道:“敢问美人芳名,家中可有婚配?”
茯苓哪里能料到这一出,慌张避开孟清欢的视线:“姑娘唤奴婢茯苓就好。您和谷主这等姿容才堪称美人,还是莫要再打趣奴婢了。”
孟清欢听了这话,却是来劲。甚至收了些许玩闹的态度,贴到她面前追问:“那我和你们谷主,究竟谁更好看?”
茯苓被她彻底难倒。颇有些后悔回头多看那一眼。
不是都说孟姑娘和谷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谷主为了孟姑娘,还一直守身如玉,至今未娶。哪有人问自己和情郎谁更美的呀?
她微张着嘴唇很是为难,想了想后,回道:“姑娘和谷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然是一样好看。”
“我和他天造地设。天地是一起瞎了吗?”孟清欢毫不客气地粉碎她的绯闻,趁茯苓惊讶看过来,又再笃定补道:“常言道,好马不吃窝边草。我和云千鹤绝无可能。”
茯苓下意识纠正:“不是不吃回头草吗?”
“没错,回头草更不能吃。”孟清欢下完结论又嗤声道:“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怎么就非得吃这两棵?”
茯苓却不死心。主要也是不忍心。毕竟谷主都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等回来心上人,若还不能成眷属那也太可怜了。
于是赶紧帮忙说好话:“可谷主对姑娘真的很好,听说姑娘出关,立即从西北赶了回来。”
孟清欢不以为意:“那只是受师父所托。再说了,他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难道还非要与他攀上关系吗?”
茯苓咬咬嘴唇,灵光一闪又道:“谷主还特意把您在春风谷住的小院给复刻了过来。您的旧物他也全都好好保存着。这总是了吧?”
孟清欢有些震惊,也有些感动。但还是没给茯苓留任何希望,为此甚至不惜自降辈分:“是。小师叔一直都对我很好。所以我也会孝敬他老人家。”
茯苓如被雷击。她尽力了。谷主还是自求多福吧。
小插曲就这么告一段落,两人又恢复最初沉默同行的状态。
醒来跑那一场,孟清欢已然觉出这座宅院之大。这一路慢步绕过亭廊楼阁,穿行水榭曲径,亦品见布局之精。待到重回她住的院子时,却是诧异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然已经听茯苓提过复刻一事,但看到院落的构造布局,与她幼时在春风谷住过的小院一模一样。还是恍然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阶下那两株丹桂,还是老谷主特意为她栽下。树干上依旧残存着她调皮的数道刻印,就连味道也与记忆中丝毫不差。
枝头花朵团团锦簇,热情却不招摇。孟清欢的视线越过花树稍稍向上,便能看见正屋悬挂的牌匾——揽月轩。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轻车熟路地绕过一段小石子路,来到院角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前。仰首望着檐下的“摘星阁”三个大字思绪万千。
这两个名字均是她入谷时所起,那年她不过四岁,以为登上楼顶,便可摘星揽月。可待到身怀轻功,飞檐走壁不过纵身一跃时,却也幡然顿悟,星月高悬,无可接近。
至于这字,应该是她六岁初初学字时临摹所写。
哦不,与其说是写,倒不如说是画。无骨无形,缺横短竖,勉强凑成一团罢了。
当时书成便被父亲制成新匾。他本意想挂在屋中,让她知耻而后奋发好学。
但她却直接用它们将旧匾替换,还到处炫耀说,只有名家的字才能得此殊荣,而她六岁便有所成,简直就是天才。气得她才高八斗的爹七窍生烟。
其实自跟随师父搬去眠风小筑后,她便鲜少留宿在春风谷。若再算上她记忆缺损的那两年,差不多已有十载未临。却不曾想,会有人替她妥善收藏。
奔赴前路从不觉光阴如洪流,甚至有时会嫌日子过得太慢。站在故地回首,才惊觉往昔不过弹指一挥间。
君老头和爹爹已然故去。师父业已殊途,她也早就不复当年。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如是。
“姑娘以前的旧物都收在这儿。要不进去看看?”茯苓将门推开,也将她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回。
孟清欢敛眸:“不急。尚得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
茯苓却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浓重落寞。她轻轻将门合上:“那奴婢服侍您沐浴更衣?”
“不用。”孟清欢往记忆里浴池的方位而去:“你替我取身干净衣物来就好。”
孟清欢并不是会沉溺情绪的人。心情不好时,会待在高处或是沉进水中。以便消解发泄。
她在送走赵叔后已经散过一场了,所以现在反而可以很冷静地回忆。
中秋那日,君越与她商议出关一事,自然而然提及他要独自回南尧。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