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5.
隔着府中院落中大片的树影,绿意在夏天温热的风中摇曳,树木黛青的色彩与远处蜿蜒的群山相近。
站在那里的女孩,身影半倚在伞下的阴翳中。
她看见桑麻的仪态和礼数都与几个月前刚到大名府时天差地别,甚至可以说是精密得无可挑剔,那些在她和服上绽开的花在斑驳的树影中像一片无处不在的花海,在日光流动的衣料褶皱上洋洋洒洒地折叠。
但是,她的手上还有很多绷带缠着,朝原多榆知道,那是学□□的礼仪规矩时必须经历的伤痛,她用了几个月学了朝原多榆几年才学好的东西,其中所付出的努力不言而喻。
看着这样的她,朝原多榆没有什么感想,她并不为此感动,也不觉得感慨,甚至可以说是更讨厌她了。
但是,当她看来时,朝原多榆却开了口。
她没说什么,只是打了声招呼,她平淡地说:“姐姐,日安。”
闻言,桑麻一愣。
像是没想到朝原多榆有天会这样称呼她似的,她先是茫然了半晌,但很快,笑意就占据了她精致而明媚的眉眼,天空烟波的蓝在她黑亮的眼睛里交叠,最终氤氲出几分晃荡的、粼粼的水光。
“多楹……”她唤一边朝原多榆,一边踩着木屐朝她走过来。
老实说,朝原多榆觉得那个笑容一点都不像她,她才不会这样笑,从这一点来说,桑麻模仿「朝原多榆」是失败的,以此为点,朝原多榆本想避开她手的动作也突兀地停住了,她任由桑麻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对朝原多榆来说,模仿自己的妹妹多楹并不难,即便那个孩子是活泼又雀跃的性子,但是也许是双生子本就有一种奇妙的血缘在缔结,朝原多榆清楚地知道,多楹笑时是怎么样的,她的牙齿会露出几颗,眼睛会睁多大,说话时又会有怎样的小动作……在过去,她们互相扮演对方时,总会这样细致地观察。
但桑麻和她们不一样。
她只是个长得与她们相像的人,为了扮演「朝原多榆」,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学□□的仪规,还要学习她这个正主的一切习惯,但她们加起来也就见过几次面罢了,平时根本没有时间能观察她。
为此,朝原多榆有意遣散了多余的人,开始单独与她相处。
说是相处,或许更多的是教学和纠正。
“我才不会这样笑,收起你的梨窝。”
“说话不要带口癖,眼睛给我放下一点,再下,不要直视别人,特别是一些大人。”
“穿鞋子先踏左脚……不要突然碰我,感觉很烦,我和你没那么亲密,扶我也不行。”
朝原多榆毫无疑问是个严格的老师,即便她只有七岁。
将「俞姬公主」的外衣剥落,她对外表现出的温婉就像冰川一样尽数融化,裸露出里边冷硬而尖锐的冻土。
朝原多榆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能说出那么冷漠的话来。
她的母亲还在世时,那是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的母亲去世后,宇智波和朝原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那时朝原多榆已经隐隐察觉到了父亲无法言说的忧虑,为此,她努力收起丧母的悲伤,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同时,也努力撑起一个姐姐应有的坚强安慰自己的妹妹。
但如今,她的母亲和妹妹都死了,她也不再是「朝原多榆」,她仅剩的亲人只有她的父亲,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她可以什么都不问地接受他对她的一切的安排,哪怕是舍弃自己真正的名字,其中也包括默认他对宇智波一波蓄谋已久的计划。
或许她本不应该知道的,若是那场宴上,她的妹妹没有代她去,又或是她当时没有生病发烧,那么活下来的会是自己的妹妹,而她的妹妹大大咧咧又迷糊,总会无条件信任家人的说辞,大抵换了个人她父亲也能糊弄过去。
但是,她不一样,她父亲瞒不过她,若是不与她说清楚,她日后必定会自己去找出真相,或许还会坏了他的谋划,所以,在被关禁闭时,他只能与她全盘托出。
“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布局,暂时不能再和宇智波多生事端,你母亲死的时候,我们的联盟就有所松动了,现在若是让他们知道多楹已经死了,不知道又会怎么样,对于宇智波和朝原的盟约,你和多楹的存在都缺一不可,你会理解我的吧,多榆。”她的父亲同她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很僵硬。
或许是希望她能够服从,又或是想要安慰她,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当权者的严肃中夹杂着几丝温和,那让他看起来很别扭,特别是他侧脸微动说话的时候。
对此,她茫然地问:“那为什么我不能还是「朝原多榆」?”
“你会希望多楹被别人取代吗?”她的父亲反问她。
在得到了她的沉默后,他低下头,眉眼间罕见有了难掩的困苦,那好像是一种消不去的疲惫,伴随着某种道不清的悲恸,她的父亲将她拥住,压抑的嗓音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来:“我爱你,多榆,你是我的女儿,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