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噢,”她说,“我原本想告诉你,这个假期过得非常不错。然后再问你过得怎么样?但我发现那样太生疏客套了,所以我们为何不去跳舞呢?”
“你说得对。”雷古勒斯松了一口气,他得到了赦免。他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注视着安德瑞丝,“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当然,”安德瑞丝把手递给他,“我该动动懒骨头啦。”
他们拉着手,一起步入舞池,伴着音乐或是躬腰或是摆身。
“瞧,”安德瑞丝说。卢修斯和纳西莎恰巧在他们身旁,“马尔福完全被她迷住了。”
雷古勒斯瞥了眼卢修斯,发现他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堂姐...他一个激灵,赶紧收回了目光。
“想不到马尔福还会露出这副神情,是不是?”她揶揄道,“不过他们看上去很般配。”
“他们前些天还在莱斯特兰奇庄园大吵了一架。”雷古勒斯说,似是不认同她的话。
“那么他们一定在某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多棒啊,”安德瑞丝冲他嫣然一笑,“我有时会觉得争执不是一件坏事——玛丽姑姑和阿尔法德在争吵过后,感情都会愈发深厚(当然啦,他们几乎不吵架)。”
“那听起来需要某一方先低头,”雷古勒斯说,“这正是最为困难之处。”
况且,他想不出争吵能带来什么好处。打他记事起,西里斯便热衷于同母亲顶嘴,接着便发展成了一场又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后来则是安多米达和西格纳斯叔叔...争吵像一只狡猾的魔鬼,让布莱克家族分崩离析。
“是啊,”她说,“我们生来便争强好胜,人与人之间充满了偏见。但我在想,‘爱’也许能让两个自私、狭隘的人慢慢地放下成见并拓宽见识。正是爱使我愿意倾听玛丽姑姑和雷蒙德的意见...从前我们有许多观点都合不来。”
“那是怎样深刻的爱?”凝视着女孩认真的表情,他不禁发出了疑问,“难道吵架真有正向的一面?”
“我愿把‘吵架’视作双方思维的碰撞,每场有益的争吵都意味着我将更了解某个人,我们能在磨合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随即她反问道,“假使有一天我们的意见相左,难道你便不再爱我,我们便不再是朋友了吗?”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雷古勒斯脸颊微红,说道,“你的观点对我来说相当新颖。也许布莱克是天生的偏执狂,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黑。我从不怀疑自己的信仰...但若是你说的话,我定会加以思索。”
“我有所耳闻。”安德瑞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玛丽姑姑曾参加过一场麻瓜辩论赛,有趣的是,裁判会让选手为其所支持观点的反方辩论。我想巫师们或许就缺乏这样的训练。”
“听起来很有意思。”对他来说,分享和表达自己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雷尔,你听过这么一句话么?爱在这样一颗骄傲的心里面要做什么?爱只会让人慢慢把头垂下去[注 3]。”安德瑞丝说,“也许是某位吟游诗人留下的。”
“噢,抱歉,我的思维太散漫了。”她羞赧地笑了笑,“况且我们一整晚都在谈论‘爱’,以我们的年龄来说,也许有些轻慢了。”
“这种话题讨论起来总是没完没了,无论什么年龄都能发表一番看法。”雷古勒斯回以微笑,“但恐怕我们得专注于跳舞了。”
舞曲奏到轻快的音节部分,他们便不再说话。可是好景不长,雷古勒斯刚托着安德瑞丝旋转了一圈,音乐便戛然而止。
人们疑惑地看向乐队,却发现那儿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皆有着黑色的长发和厚厚的眼睑。
是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安德瑞丝脑神经一颤,眼底浮现惊惧之色,下意识地便攥住了雷古勒斯的手。
“罗道夫斯,看呐,这儿有只臭老鼠。”贝拉特里克斯兴致高昂地说,完全没有打搅了大家兴致的自觉。
她的身形颀长,至少有六英尺高。睫毛长而浓密,乌云一般的头发衬得她肌肤胜雪,一身黑绸缎礼服非常合体。这位莱斯特兰奇夫人的确有一副好样貌。
“莱...莱斯特兰奇大人。”小提琴手哆嗦起来,脸上全无血色。
“我告诉你我是混血!我是混血!我母亲是巫师,她是,你们去查,汉娜·米勒,你们去查呀。”男巫叫了起来,忽地生出勇气,一把挥开抵着他的魔杖,“我告诉你——别碰我,别碰——”
......
厅里鸦雀无声,一些巫师似乎被她吓着了,而另一些巫师则皱起了眉。纳西莎和卢修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挨在一块窃窃私语。
对此,雷古勒斯反感地撇开了脸——他的教养和他那不合时宜的善良让他觉得,施虐行为本身即是错误的。
可忽略掉那种不适后,他便隐隐感到有些兴奋。是谁给了贝拉特里克斯肆无忌惮的底气?是黑暗公爵么?雷古勒斯仿佛看到了纯血复兴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