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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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便开始为贝拉特里克斯的行径找借口。他绷着脸想,小提琴手是个混血,说不准还是个泥巴种,他的魔力是偷来的...
最后他又生出一丝羞恼。贝拉特里克斯这般地不分场合,其他人家会怎样评价这出荒诞的闹剧?
但很快他便收回了发散的思绪——他察觉到身边的女孩在颤抖。
安德瑞丝脸色发白,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因忆起钻心咒的滋味而战栗着。
“安娜,”雷古勒斯说,他把声音压得又低又轻,“你想出去透会气吗?”他们十指紧扣握在了一起。
她点了点头,才回过神似的。
他们来到走廊,安德瑞丝发现这儿也摆着玫瑰,花朵上还栖息着几只仙子。她觉得好多了。
“这是克利切为你准备的。”他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随即挪开目光,好似对墙壁上的兽首很感兴趣。
“我很喜欢...谢谢你,雷尔。”
她仿若在雪夜里行走了许久,终于又回到了温暖的壁炉旁,热度从四肢末端一点一点地爬升。但她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于是挽起了雷古勒斯的胳膊,一头秀发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安德瑞丝顺着雷古勒斯的目光看去:“我有位喜爱打猎的祖姑,扎比尼庄园里四处摆着她留下的动物标本。”
“听起来有些吓人。”
“噢,是的。有一回我和雷蒙德去地下室探险,那儿挂着一排爱尔兰猎狼犬的脑袋,真令人毛骨悚然,我当即就被吓哭了...”她说,一对金黄的睫毛频频颤动,“遗憾的是那些标本,都烧毁在了莱斯特兰奇夫人的厉火里。”
“我很抱歉。”雷古勒斯垂下眼眸,干巴巴地说,心里不禁责怪起贝拉特里克斯。
“那不是你的错。”她轻声说,“事实上,我们已经在修缮老宅了,大约在夏秋之交完工。到时我会邀请你来做客。”
他们顺着走廊朝前走,经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逐渐把贝拉特里克斯抛在了脑后。
“嘿,雷尔,”她蓦地停住脚步,柔声细语地问,“你想去看看小黛妮吗?”
雷古勒斯点点头:“我还未见过小堂妹。”
小黛妮继承了阿尔法德深邃的眉眼,以及布莱克的灰眼睛,鼻子和嘴则像玛莉提丝。栗色的卷发下是一□□康红润的脸。
只可惜,在家养小精灵阿诺的照顾下,她早已进入梦乡。
他们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她是个聪明的宝宝,还不满一岁就会喊‘妈妈’。”安德瑞丝带着希望说,“来年春天我一定能教会她喊‘姐姐’。”
“不可思议...”雷古勒斯说,“我的意思是,我一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因此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是顽皮的男孩、是情犊初开少女,唯独不是婴儿。但我也许能见证小黛妮的成长...这种感觉很奇妙。”
“噢,我明白你的感觉。”她说,“成长是世界上最精妙的魔法,难以想象她要如何蜕变成大姑娘。”
她轻声感叹道:“真希望她快些长大。”
“当婴儿有什么不好的?无论做什么大家都会喜欢你。”他说。
纵使他的面色平静、语气温和,安德瑞丝却觉得有些不安。在此番闲谈中,她敏锐地察觉出雷古勒斯的内心世界是消极的、温文尔雅的外壳下藏着一颗阴郁的心。
倘若那潜在的负面情绪会伤害到她,她是否还要维系这段友谊?她迟疑不定地想。
“别说傻话,”她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们不可能永远是孩子。有一天小黛妮也会长到我们这么大,然后进入霍格活茨。那时你或许在魔法部工作,我呢,可能在远东研究如尼文。”
“那意味着我们要承担更多责任。我不知道它是否算件好事。”他伫立在窗边,注视着安德瑞丝。
“你在害怕,雷尔。”安德瑞丝一针见血地说。她不知道假期里发生了什么,让雷古勒斯表现出这般的脆弱和迷茫。是的,她在他眼中读到了脆弱。
她为自己的动摇感到羞愧,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难道抵不过一瞬间的臆测?雷古勒斯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人呀。
安德瑞丝轻轻碰了碰雷古勒斯的脸,又伸手撩开他脑门上柔顺的黑发,同他对视。
雷古勒斯僵在原地,有一阵莫名其妙的电流穿过他的身体,接着心跳便不受控制了。
有那么一会,他们都没有说话。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气里交织着某种热烈又微妙的气息。
“责任的另一面是权力。”她捧着雷古勒斯的脸,说道,“是随心所欲喝酒的权力,也是不被踪丝限制的权力。责任恼人,但谁会尊重一个孩子的意见呢?”
雷古勒斯默然片刻,才道:“西里斯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甚至害怕长大、害怕未来。”他的眼睛呈现出奇特的灰黑色,像是暴雨天里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