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花
秋季的荒凉在山野之间更加明显,到处是光秃秃的,此刻树林之中树叶凋零,有风吹过,寒气就更甚几分。
宁萝瑟缩的把自己抱成一团,头顶却忽然响起一道男声,她抬头,就看见衙役递过来一碗热汤,道:“诺,元哥吩咐给你的。”
宁萝指指自己,不太确定,那个人会有这么好心?
衙役没功夫等她犹豫纠结,塞进她手中转身就走。
宁萝往那边看去,却只看到元濯一个人单独坐在篝火旁的背影,想了想,她还是没过去打扰,既然他给了,那她姑且就当作是他付给她的银钱,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就是了。
不过她之前借他庇护一次,宁萝抿了抿唇,心想,以后还他一次,嗯,上次那片叶雕没做好而且只是大致轮廓,以后就重新送给他一个更精细的吧。
想了一通,宁萝方才放下心,心安理得慢慢喝着手中的羊汤,布满血痕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碗,似乎在竭力索取上面的温度。
胃里逐渐暖融融的,仿佛热流涌向四肢百骸,宁萝小口小口的喝着汤,不自觉露出一个小小的笑,眼睛也煞是明亮。
等到她喝完最后一口,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就看到衙役和陈家人都反常的睡了过去。
夜色深浓,宁萝只看见一道慢慢直起身的背影,暗沉薄凉,元濯没有转身,寂静无声中,嗓音更加神秘莫测,隐隐含着不尽危险。
“你是个聪明人。”
“我睡着了,什么都没有看到。”宁萝反应极快,忍住话音的微颤,尽量冷静的答复。
“这个时候,不张口才是最好的做法。”元濯意味不明的说完这句,就闭上眼睛靠着树干假寐。
宁萝也装作闭上眼,大脑疯狂转动,难道他趁机杀了所有人,至于留下她,大概是觉得她没有威胁,可是依照元濯的性格,斩草除根不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吗?
这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还有那些人是真的死了吗?宁萝越想呼吸也越发紊乱急促,元濯刷的睁开眼,问:“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宁萝看着他,只觉得他杀人如麻,可怖的很,脑子里一团乱,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
“别担心,他们没死。”
宁萝这才自以为悄悄松了口气,实际上一切都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身体涌上疲惫,慢慢睡了过去。
夜色更深,树林中却陡然传出一声轻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不过是装腔作势的小兔子。
想到刚才发现的纸条,元濯面色顿时冷寂一片,他没想到,竟然是他背叛了他。
三日后,暴雪来临,元濯不得不下令在客栈休息几日等雪停再度出发,同一时间,有一位富商和其家眷也被困在了这里。
也就是说,宁萝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她安静的坐在一楼大堂角落,直到那位富商家大致用完膳食,才有了过去。
“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好。”宁萝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脸上带着清澈明媚的笑容,虽然穿着一身囚服,却坦然自若,谦逊而不恭谨,不免让人高看几分。
“你有什么事吗?”富态的富商老爷和蔼的开口,瞧着这一家老少,心里猜到这女子应是受了父兄连累,也没有驱赶。
“当然。”宁萝自信一笑,“我是来给老爷家里送福气来了。”
“哦?”旁边那位华光满缀的妇人从丫鬟手中接过绣着牡丹的手帕擦净手,手中重新捧着掐丝珐琅纯铜暖手炉,肩颈处搭着微厚的两簇狐皮交差护住脖颈,露出几分兴趣和恰到好处的讶异。
“在此恭贺贵府近日喜事盈门。”宁萝盈盈行了一个礼,正位表妹添菜的富商公子也对这个人说的话感到好奇,同表妹对视一眼,问:“有何喜事?”
宁萝眸光微动,扯唇笑道:“那自然是少爷和这位小姐即将成婚的大喜事了。”
“那送的福气又是何意?”未等公子继续搭话,那位富商插口,目光多带了几分审视,这姑娘,单凭少平和雅安的对视举止就能判断出他们的关系,眼力倒是不错。
宁萝从衣袖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并蒂莲花”的叶雕拿出来,“并蒂莲花寓意永结同心,岂不是为这桩良缘添福?”
“小姑娘,一片叶子而已,太过寒酸了吧,亏你夸的天花乱坠。”
“非也。”宁萝摇头,清澈的眼眸认真道:“这是叶雕,古来有之。”
“曾经盛时有一句诗句来形容,叫做“妇人抱娃窗前耍,巧剪桐叶照窗纱。”
“可当下,叶雕失传,所以并未人人得见,但它亦可如瓷器、古玩书画一般储存传家,今日老爷慧眼识珠,说不定日后这片树叶也能——价值连城。”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爷眸光冷了几分,手中茶杯重重落在桌上。
“烦请夫人老爷一观,若有不满意之处,我收回便是。”宁萝并不惧怕,依旧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