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锦盒,里面尘封着一本册子。
纸面展开,她愣住了,是一个母亲的视角对儿子绵厚深长的爱。
都是关于司川的记录。名字的由来,幼时的趣事,对成长的期盼,分别的不舍,以及……临终的祝愿。
最后一页翻阅过后,略有余温的夕阳打在身上,纸鸢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角,抬着望去,远方的远方是长安啊。
一个母亲驻足在这里,日夜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够回来。
可是多年过去了,她没能如愿,她的记录停在了他的十三岁,她的生命停在了他离家的第五年。
攥着册子的手微微发烫,酸涩的心难以自持,她迫不及待的要赶紧告诉司川。
纸鸢从小室下去,摇着栏杆,大喊着:“有没有人呐!”
过了一会,有士兵拿着食盒过来送饭。纸鸢大喊着:“我要见司川,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可士兵却顾若惘闻,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又把纸鸢打开的空食盒带走了。任凭纸鸢如何诉说,他都没有反应。
士兵走了,纸鸢喊得喉咙沙哑,无力的垂头抵着栏杆。
可握着书册的手,怎么也不想放开。明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司川。她想,如果自己生病了,那司川肯定会将她接出去。
入了夜,纸鸢靠着墙壁席地而坐,寒意顺着石壁爬上了纸鸢的后背,她不觉打了寒噤,可还是咬着牙忍住了。
夜晚越来越冷,可忽然一股热意从鼻子间流淌下来。
纸鸢伸手一抹,是温热的鲜血,涂满了指尖。
血流的越来越多,眼前飘忽不定,为什么视线都颠倒了?
她倒在地上,浑身冰冷,四肢骸骨承受着剧烈的痛,开始呕吐,身上不受控的抽搐,又出现了痉挛。
小脸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她绝望的喊叫着。额间渗着大滴的汗,梅花图案闪烁着,所有的花瓣都成了枯萎之状,不久彻底的熄灭了。
纸鸢扭动着,用手指扣着石壁想要移到栏杆出,指甲缝里渗着血。腰腹之下,似有火焰灼烧。双腿褪去,鱼尾出现,没有了往日的光泽,散着乌青,发出颓败的颜色。
纸鸢后来已然是喊不出来了,呼吸微弱,像是濒临死亡搁浅的鱼,鱼尾抽搐着在地上拍出声响。
她调动着所剩无几的神志,还想着要救一救自己。可大脑给了反馈,她现在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没有起立再挣扎了,绝望的侧脸贴着地面,血沫将衣衫染得猩红。月光清明,照在鱼尾的一角,像是轻抚安慰着她。
她想,今天一定是个圆月,可惜自己没有力气转过去看一看了。
原来,一切早都有了征兆。身体的虚弱,嗜睡和消失的灵力。她真笨,没有意识到,怨不得旁人。
大脑开始,眼前一片纯白,身体轻盈。
救人是有代价的,如今她要支付代价了。可是她不想死在这里,大海的深处有一处骸骨遗迹,每一个要殒灭的鲛人都会回归到那里,等待死亡。
她想去那里找她的的阿祖。
可是司川呢?要是自己死了,他该多伤心。纸鸢想到自己曾在佛像前给司川许下的愿望,希望都能实现吧。
“我做了错事,愿意诚信悔过,希望佛祖保佑那个郎君长寿无期,妻美和睦,拜堂登高,福禄绵延,诸事皆顺。”
意识即将断开连接,模糊之中,铁栏杆的锁链被人从外面断开。
纸鸢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抱起,耳边听见群声的颂唱,从很远处传来的声音,然后声音渐渐走进。
她能睁开眼了。
是自己的同族,她们化作了人的样子,来找她了。
见纸鸢醒了,其中一个女鲛人说道:“阿祖,我们感觉到了你的存在,也觉察到你的生命力在消散,我们马上带你回遗迹,你撑住。”
纸鸢虚弱的抬了手,“等等,让我去见一个人。”
***
大殿内,窗门紧闭,两侧的侍人都不见踪影。高高摞起的批文堆在那里,已经许久没有翻动过。
浓烈的酒气四溢,像是入了酿酒的酒窑。地上散落着几十个空空的酒罐,还有酒罐碎裂后的残片。
司川仰面在冰凉的石面上,抓着酒罐子的手一抬,猛然一大口烈酒灌入腹中,辛辣刺痛着喉咙,他咳出了一半。甩手擦去唇边的酒渍,接着又是一大口灌入。
从将纸鸢找回来之后,他就将自己锁在大殿内,不准任何人进来,如今全然不知道喝了多少了,今夕是何夕了。
悬在上方的黑雾看了良久,低低的嘲讽道:“你以为你灌了酒,成了如今这个鬼样子,纸鸢就能在乎你了?”
司川不答,嗤笑出了声。是在笑自己,也是在笑头顶上方见不得人的“黑雾”。
司川知道“它”就是自己,在慈恩寺的地宫第一次骗了纸鸢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