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我

斯颜看着服装架上花花绿绿的裙子，怔怔地说道。

这么多年，她对苏薇的喜好一无所知，就像他们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一样。

“只要是你买的，阿姨都会喜欢。”羽生结弦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小姐姐要给家里长辈买裙子吗？这几款都是今年新出的，是我们店的主打款，阿姨肯定会喜欢的。”面前满目愁云的两个人，实在不像是来逛街的状态，店员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缓解着气氛，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能不能听得懂中文。

店员：我真难。

“这几条都帮我们收起来吧，身高大概在165左右。”羽生结弦见女朋友实在是不在状态，于是开口说道。

满脑子母亲的温斯颜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刚刚在对店员表达需求的时候，用的是中文。

两人走出商场的时候，羽生结弦的手里拿了一堆购物袋。

可在温斯颜接了一个电话后，马上拉着他掉头，又重新走进了商场。

“不回去吗？”感觉上，他们两个人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久了。

这种时期，哪怕多陪患者一分钟，都会少一分钟的遗憾。

“父亲让我给母亲买条项链，搭裙子用的。”温斯颜叹了口气，解释道。

不太对。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从温华突然让他们出来买裙子开始。

有种，被特意支走的感觉。

“宝宝，我们还是回去吧，项链改天再买。”羽生结弦拉着不明所以的温斯颜，上了出租车。

*

“出院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温斯颜有一瞬间的大脑宕机。

“是的，他们在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护士回答道。出院的时候病人已经是弥留之际了，估计是放弃治疗了吧。

“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尽管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温斯颜还是问了出来。

“抱歉，我们并不知情。”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温先生离开之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小护士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到了温斯颜的面前。

温斯颜看到，黄色的信封上写着“爱女亲启”四个字。

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照片和两页手写的信纸，很明显，那是苏薇口述，温华代笔的一封信件。

信里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女儿：

原谅我们的不告而别。

我很开心，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有你的陪伴，即便等我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一定不会忘记这段幸福的时间。

但是我并不想让你再次经历生死离别了，我想把自己健康的、鲜活的样子永远留在你的心里，希望以后每当你想起我时，都是那个美丽动人的、神采奕奕的妈妈。

想对你倾诉很多话。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国外，疏于对你的陪伴，真是苦了我的宝贝，妈妈好心疼。

人走到生命的最后，可能会看开很多事情吧。

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妈妈在生下你之后，患上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我对身边的人，包括一直对我体贴入微的丈夫，也就是你的爸爸，都充满了敌意。

当然，最糟糕的现实是，我竟然有想伤害你的倾向。

无奈之下，只好把你送回国内，让奶奶帮忙照顾。

送你登机的时候，妈妈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你是与我血浓于水的骨肉，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要不是真的迫不得已，我怎么可能会把你交给旁人照顾。

本来想着等我病好了，就把你接回来。可真是造化弄人啊，后续我的病非但没有好转，还发展成了长期抑郁。奶奶和爸爸都觉得我不具备照顾你的能力，所以只好一直留你在国内长大。

这么多年，妈妈真的好想你。

二十多年来，我们没能尽到一个当父母的责任，你肯定对我们有不满，有埋怨，可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知道，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挂念着你。

我的宝贝吃的好不好呀，穿的暖不暖啊，有没有生病呀，去哪所学校念书啊，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呀……

可我，这么残破不堪的我，也就只能想想了。

看到你找到了称心的人生伴侣，妈妈由衷地为你高兴。虽然对他不是很了解，但我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人生后面的路，妈妈没办法陪你走啦，但你一定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

爸爸妈妈祝你往后余生，平安喜乐，诸事顺遂。

爱你的妈妈

苏薇

“啪”的一声，有液体落在了信纸上，晕开成了一朵不规则的花。

温斯颜又翻出了那沓照片。

第一张，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