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回美国。”佩拉说,“我想在欧洲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再考虑。”
“去美国做访问学者或者博士后也不错。”格雷森说。
“远着呢。”佩拉敷衍地说,“我会考虑的……”
“好啊,只要你开心。”格雷森笑了笑说,“我在考察的时候一直很想念你。在南极看到企鹅,灰色的幼崽也会让我想起你,还有你送给我的那个布偶。”
佩拉沉默不语——她已经能看到她的公寓楼了,这意味着折磨就要结束了。
“你一下子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大孩子了。”格雷森自言自语说,“好像我也跟着一起老了,我之前还以为自己年轻着呢。我越来越认识到了曾经的错误,如果我那时候没有热切地参加那些考察……”
“用不着补偿我,真的。”佩拉说。要是他没参加考察,他就不是约翰·格雷森了。他就是这样的科学工作者,要让他放弃科学?他宁愿离婚。佩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她抬起眼睛,看见灰蒙蒙的天空和雨雾,还有把她和它们隔离开的雨伞,“我……能理解你。”
“是吗?”格雷森欣喜地说,“那你愿意……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佩拉说,看着格雷森那双蓝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下去,她开始觉得自己说的话过分了,“说这个实在没有意义,就算我没有原谅你,该是事实的东西还是事实。”他们马上就要到公寓楼下了,“过去的事是无法改变的,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是你要是真的想改变现状……我觉得……可以试着改变。”
“我会的。”格雷森说。
“好。”佩拉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她点点头,“嗯,那我……回去了。”
“再见,佩拉。”格雷森说。
佩拉上了楼,因为寒冷打了个喷嚏,心脏紧跟着开始隐隐作痛。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吃下药,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大脑放空直到比安卡来敲门,“你吃什么味的薯片?”她问。佩拉想也不想,“美式原味!”
一切好像都按照原样进行下去,又好像和之前不一样。刻板印象来说,意大利人在全欧洲都是懒得要死:圣诞假期刚开始,佩拉就连着睡了好几天大觉,一醒来就点外卖看电影,花了四天时间当废物。第五天她改过自新,在公寓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扔了好几袋垃圾,拿新一年的日历做日程表。大街上已经有人唱着圣诞颂歌,25号一早,佩拉鼓起勇气,带着礼物去了格雷森的酒店房间,跟他说“圣诞和新年快乐”。“谢谢你,我的小珍珠!”格雷森感动得不行,又开始说起多年前的称谓了,“圣诞快乐!”他也给佩拉准备了圣诞礼物,佩拉终于因此有了一点“圣诞快乐”的体会了。
“圣诞节也在写论文?”佩拉扫了一眼他的办公桌,“你可真敬业。”
“反正没人陪我过节,写论文还能有点意义。”格雷森笑呵呵地说,“你不用担心我,你们学校晚上有个教职工的晚餐会,我还要去参加呢。”
谁担心你了?佩拉腹诽。“那我走了哦。”她捧着格雷森刚刚送她的iPad,“拜拜。”
圣诞节留在学校的人不多,好在比安卡为了开学之后第一场pre留下来,佩拉也不至于一个人无聊(就算她一个人也不会去格雷森那凑热闹)。她来到比安卡家,看上次没看完的李维著《罗马史》——有一个学历史的朋友,意味着她为了历史书花了钱、占了空间,从而变得一穷二白、连卧室都被挤得局促,你就可以登堂入室不花一分钱看她的书,她还会感激你借走她的书为她腾出地方放别的东西。
中午下起了雨,她俩一起叫了披萨,佩拉向里克打听圣诞节的晚餐会:里克的导师也要参会,他们在城里定了餐厅。佩拉给弗雷多打了电话,“我爸来博洛尼亚了。”她告诉他,“他不会被我波及到吧?”
“表姑父来了?”弗雷多沉吟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叫“表姑父”叫得这么亲切了?佩拉心里吐槽),“我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呢。”
“你见到他才叫怪。”佩拉说,“他安全吗?”
“这……你也知道,圣诞节嘛,大家都在过节呢。”弗雷多说话没什么底气,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我看最近博洛尼亚太平着呢,那伙人似乎已经转移注意力了,我们所有人都忙着码头,所以……”
“好吧,我知道了。”佩拉说。
她挂了电话之后就没什么心思再看书了,又试着给海蒂发了条短信——她不确定海蒂到底看不看短信,但还是打算问问她博洛尼亚到底是否安全,果然没有任何回音。她断断续续地看完《罗马史》最后一章,已经是夜幕降临。她想着这时候格雷森应该去参加晚餐会了,按照他的强迫症,总是提前十分钟到场。她和比安卡把中午剩的披萨吃了,又烤了一个小蛋糕(用饼干、牛奶、鸡蛋和黄油做的,只需要把所有东西搅碎装好扔进烤箱,毫无技术含量),做这些的时候佩拉只觉得心慌得难受,吃了药也无济于事。
“我一定是要死了。”她对比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