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卡说,“我已经填写了捐献遗体的文件,不担心没人给我收尸。”
“你心态可真好。”比安卡翻了个白眼,“如果觉得难受得不行,我立刻叫救护车来,好吗?”
“我的葬礼安排,你可以记下来:我要浅蓝色的骨灰盒,葬礼以自助餐的形式举行,墓碑上刻一个二维码,扫码就能看到我的生平,还有跳转链接能看到我谷歌学术和推特的首页。”佩拉有气无力地说,“网页播放音乐,我要皇后乐队经典曲目轮播。”
“你有精神病。”比安卡沉痛地说,“我现在就叫救护车吧。”
“别,趁着我还有力气,你把我电脑拿来,别人做我不放心,我先自己写代码。”佩拉伸手去够电脑,被比安卡一把抓住按下。
佩拉又被迫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时她吓了一跳,赶忙抓起手机,“你好!”
“你好,是佩拉·阿列维女士吗?”那边是她没听到过的男人声音,“请问您认识约翰·格雷森这个人吗?”
“我认识,他是我爸。”佩拉的声音颤抖着说,“你是谁?”
“市政交通警/察。”对方说,“我很遗憾……就在刚刚,Porta Ravegnana发生一起交通事故,格雷森先生已经……”
有那么几秒钟,佩拉几乎以为自己耳鸣了——那种感觉像是坐飞机,气压的变化让她的耳朵忽然听不到声音。她发现比安卡正搂着她,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佩拉说不明白,但她觉得舌根发麻,浑身冰冷。
“我先走了,比安卡。”佩拉的声音细若蚊呐,“我要……”
她往前走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还好被比安卡抱住了。“我开车送你,好吗?”比安卡的表情是那么震惊和悲伤——为什么?佩拉心想,你明明不认识他,你连他一面都没见过。她很快意识到,那悲伤的表情不是为了格雷森,而是为了她。佩拉点点头,她没有忘记带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了楼,钻进比安卡的车里。比安卡发动了车子,在雨夜里飞快地行驶,前往Porta Ravegnana的方向。佩拉坐在副驾驶座上,她这才得以平复一下她被刚刚的晴天霹雳炸坏的思绪——交警说格雷森交通事故……死了。怎么可能?
他还没35岁,身体健康,哪怕是开车也有强迫症,非得和前车保持间距;他在意大利生活过,他知道意大利的交通情况。他怎么可能死?
“我不相信。”佩拉对自己说,“他一定没死。”
广场耸立的两座斜塔已经近在眼前了,Asinelli塔亮着灯,照得下面的Porta Ravegnana一片明亮。比安卡停下车,隔着一百来米,警车和警戒线那么显眼。佩拉打开车门,飞快地跑了过去。“这里有事故,请不要过来。”警/察在警戒线外拦住她。“我是约翰·格雷森的女儿!”佩拉把自己的证件举到警察面前,“我是佩拉·阿列维!”
警/察抬起警戒线,佩拉一下子窜了过去,在警车雪亮的车灯的照耀下,地上的鲜血被夜雨淋成了一片鲜红的湖泊一般。她看到了,就在那里——在那辆小型奥迪车的旁边,在血泊的中央。佩拉走了过去,她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冰冷的,寂静的——她父亲的尸体。血渗进了她裤子里。这不可能。
“不。”佩拉低声说,“不行。”
她的心脏像是细小的齿轮发出快速而如同碎片的声响,她的能力不受控制地随之溢出,让她痛苦万分——她看到那可怖的创口,血淋淋地呈现在她眼前,即使她闭上眼睛,那样的画面也被她的能力清楚地传导到她的脑海里。停下——她做不到——
佩拉感到氧气稀薄,她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快速运转,大脑无法思考之后,一切都只能出于本能。佩拉感受剥离:像是灵魂出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出无意识的一切。
比安卡的呼唤声也隔得那么远,警/察的大声说话也难以听清了。终于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格雷森身边,但她还有意识,让她知道雨水冰凉地落在她身上,打湿她的头发;地上的血水弄脏了她的衣服,一股铁锈味的鲜血,几乎让她作呕。
她做了什么?
佩拉的心里有答案,但是她不敢去相信。她成功了吗?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用出一点能力,去探知格雷森的脉搏。
“佩拉!佩拉!”比安卡大声叫着。两个警/察过来把佩拉扶了起来,“你还好吗?”他们让她坐在警车后座上休息,佩拉轻轻呼吸着,一个年轻女警给她拿了个毯子,佩拉拉住了她,小声说话,“请转告我朋友,让她先回去吧。谢谢你。”女警点点头,去警戒线边和比安卡说了。比安卡焦急又忧虑地看着佩拉,佩拉用力抬起手,向她挥了挥,示意她放心离开。
就在比安卡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之后,没一会儿,警/察中突然爆发了一阵惊诧的叫声;原本在一边待命、已经做好鉴定的法医,也忽然全部被叫了过去。佩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