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声张
十年前,我随老将军出征,驻守南靖三十载,景淮有孝心,怕我思念边境之景,每次出征,都会特意去南靖,捉许多萤霜回来。”
她说罢微微一笑,示意春竹将那碗汤药递给九月,才又道,“景幽这孩子,年轻气盛,做事没有分寸,我已经打过了,此番特意代他替你赔个不是,也希望姑娘莫要见怪。”
九月接过汤药,头摇成了拨浪鼓,“没事没事,您言重了,我休息一天,明日肯定活蹦乱跳的,山……景幽公子也是不小心,您也别太怪罪他。”
老祖宗笑着点头,眼睛却一直盯在九月脸上,“你这小丫头,倒是难得心善,靖安府年年积善布施,你这个时候来府上,想来也是合了缘,靖安府别的没有,多张嘴还是养得起的,你既漂泊无依,就好好住在这里,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跟我提。”
九月闷头将汤药灌进肚子里,也只当她说了些客套话,自然迎着笑脸答应,好在老祖宗也不多待,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走时还留了几件新衣服,又替她量了量身材,说是过几日再去缝制几件合身的。
其实衣服总共穿不了几件,倒不如直接给银子,还能拿回去带瑾瑾多吃几回包子。
不过九月忍了又忍,终归没好意思开口,将老祖宗送出屋,才躺上那张足足睡得下三个人的床。
没有银子就没有银子罢,不过是断了一条腿,让她睡这么好的地方,吃这么好的饭菜,还给了这么多漂亮衣裳,已经不算亏了。
她仔细将鞋子摆在床边,听着屋外的沙沙雨声,难得做了个好梦,再醒过来时,天刚刚放晴,几只蝉在屋外树丛里吱呀乱叫,一道很轻的开门声,九月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伤腿被拉扯,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进来的丫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低头正想赔不是,就听九月轻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时辰了?”
她笑了笑,乖乖答道,“刚过午时,老祖宗说你身体疲乏,不许我们叫你,不过这菜都凉了,九姑娘先洗把脸,我去将菜热热再吃。”
“午时都过了?”九月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站起来,边穿外衫边问道,“老祖宗有没有说送我的马车什么时候到?”
那丫头却疑惑起来,“什么马车?姑娘要去哪儿?”
“去施粥的地方啊,昨天听春竹姑娘说,大概是叫淮花巷?”
丫头却越发疑惑起来,“姑娘腿上还没好呢,去那里做什么?”
“我是去……”九月顿了一下,狐疑着朝丫头确认了一遍,“昨日不是说,让我在这里休息一天,今日就送我回去吗?”
那丫头却笑起来,“姑娘睡糊涂了?昨晚不是还答应了留在府上的吗?老祖宗今早还让人拿了你的尺寸去布坊定了几件衣裳呢!”
她说着将桌子上的饭菜收起来,临走不忘嘱咐了九月一句,“姑娘先洗把脸,我将这菜热一热,一会儿就回来,咱们吃过后去见见老祖宗,她老人家还念着你呢。”
九月迷迷糊糊应着,直到冷水泼在脸上,才刹那间清明过来。
这是决意不让她离开的意思。
待在这里自然没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有好看的衣服穿,只是她这辈子没碰上几件好事,就算遇到天上掉馅饼,又哪儿会砸到自己头上。
事出反常,一定有诈,李老头还说过呢,说她这副小脸蛋,最好抹得脏点再出门,免得哪天被人装进袋子里,被人卖去当了媳妇。
她倒不担心堂堂将军府能作出这种事来,但越是大户人家,心思便越是难捉摸,何况瑾瑾还在淮花巷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什么事……
她还等什么饭菜啊!
九月用袖子摸了一把脸,做贼心虚的躲到柱子后面,见热菜的那个丫头还没回来,一拐一瘸地便要往门外跑,左脚刚迈出去,又想起床上的几件衣服,复又回来抱在怀里,连门都来不及关,匆匆朝宽廊的另一侧跑去。
靖安府大得很,她昨日被春竹扛回来,眼睛向下,也没记住多少路,如今腿也不灵光,飞檐走壁自然行不通,好不容易走过宽廊,在一处假山旁找了一根粗棍子拄着,九月才稍稍放松下来,朝四下望了一眼。
四方都是草木小径,弯弯曲曲不知道通向哪儿,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离她稍远的那座假山斜靠在一堵墙上,坡缓坑多,只要爬高一些,不怕找不到院门在哪儿。
她草草估量了一下,将那根棍子夹在咯吱窝里,单手单脚跳上那座假山,往那座墙上爬去。
记得刚刚捡到瑾瑾那会儿,小姑娘七八岁大小,她舍不得看小家伙挨饿,只能夜里偷些吃的回来,久而久之,翻墙的本事精进了不少。
没想到如今许多年不翻了,还是那么得心应手。
九月摸了一把额间的汗珠,将脚下踩稳了些,伸手去抓那堵近在咫尺的墙。
想象中坚硬的触感没有传来,反而入手软乎乎、温温热,九月吓了一跳,猛地一抬头,就看见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