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六六
起先还会偷偷瞄一眼男孩那边的动静,最后实在无聊极了,一会儿看着画傻笑一下,一会儿又噔噔噔地四处跑。
她瞥见男孩蜷缩起了身子,将头脸埋入臂弯,肩膀微微发颤,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裳竟然湿透了,落在地上的衣摆周围还有一圈水渍。
屋内又响起小娘子踩在石砖上的噔噔声,她爬上塌,将被子抱了个满怀。那团锦被比她人都大一圈,下来时因为身形不稳连人带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男孩被“咚”的一声惊扰,从臂弯里抬了头,就见小女娃笨拙的抱着被子跑到他面前,锦被劈头盖脸覆上来,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
徽玉累得直喘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脸红扑扑的还带着娇憨的笑容,“这样就暖和一些了,母妃以前跟我说,淋了雨后一定要注意保暖,否则会生大病的。”
男孩裹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住了布料,打了个寒颤之后,身子总算有了热乎乎的感觉。他瞪着眼,紧紧盯着对面那张憨态可掬的脸,眼神总算软和了一些。
“我以前没在宫里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小孩?”
“我叫宋徽玉,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你不会说话吗?那我说你听着好了。”
“…”
男孩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吵得头疼,并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他紧了紧被子,默默闭了眼。
“既然你没法告诉我,那我叫你六六吧。”
男孩终于睁开了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他在好奇,为何叫他六六。
徽玉稚嫩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方才替你裹被子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右手有六根手指,就叫你六六好了。”
男孩下意识攥紧了手,眼神晦暗不明,他似是不想面对这个聒噪的小姑娘,直接把身子调换了个方向。
徽玉这回没有烦他,由着他去了医院对于这个称呼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她就当他是默认了。
其实她打心底里替小哥哥难过,平日里她一刻钟不言不语都难以忍受,可以想见一个天生不会说话的人,日子过得该有多孤独。
徽玉突然蹦起来,跑到门边,惊喜地喊道:“雨停了,我们快走吧!”
无人回应。
她又返回男孩身边,拽了拽他的被子:“六六,快走吧,雨停了,能回家了。”
六六垂着头,扒拉开身上的被子,双手撑着地砖缓慢起身,他佝偻着脊背,行动十分困难。
徽玉上前想要搀着他一起走,却被他干瘦的手捏住了肩膀推远了些,随后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屋子。
“六六,你慢慢地走。”
她不知日后还会不会见到六六,不管见不见得到,她都希望六六平安无事地回家。
…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没多时阳光破开厚重的云层铺洒了一地,长街上渐渐有了人声。
没了大雨的威胁,徽玉便不急着回宫去,晃晃悠悠地跟在两个宫婢身后,听她们笑嘻嘻地咬耳朵说小话。
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孩挽着旁边的女孩问道:“前几个月不是从中立之地送来了个质子吗?你可在宫里见过了?”
“前两天他放学回梧桐阁的路上我见了,不管走哪走哪,暗处都有皇上派的人跟着,盯得他死死的。左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掀得起什么风浪,陛下为何那样大张旗鼓?”
…
徽玉一鼓作气跑回宫,果不其然,母妃已经在寝殿等着她了。
绘春牵着徽玉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认错,多说好话,徽玉很想说,母妃不吃这一套。
她心跳如擂鼓,战战兢兢进了寝殿。
颖妃斜斜靠着隐囊,一手支着头,一手随意翻动几案上的书页,整个人如出尘的仙子,动人的眉眼清冷又疏离。
“母妃…我回来了。”
颖妃视线仍落在书卷之上,一个眼神都没给底下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女娃。
徽玉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画卷递给绘春,自觉地走到那面挂满名贵字画的墙边面壁思过。
宫内清香缭绕,因颖妃不喜那些熏得人头疼的香料,庆元宫上下都点着她自己调配的安神香。
徽玉想着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屁颠屁颠凑到母妃身边,揪着她的裙摆腼腆地笑着,“母妃,我饿了,想吃云片糕…”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颖妃挥了挥手,叫绘春去做了。
徽玉两手捧着云片糕,吃的两个脸蛋儿上都是糕点屑,颖妃看不下去她这邋遢样,抬手轻轻擦掉。
碟子里的糕点扫完大半,徽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了便又蹭到颖妃身边,一手撑着脸一手把玩她头上的步摇,玩了一会儿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笑呵呵道:“母妃,你以前还生过别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