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
从子晨。”
从子晨低着头,在杜怀夕面前不敢出大气,生怕惊扰了这位江湖传说一般的人。
他入派时,杜怀夕就已经退隐了,他只能从一些口口相传的话语之中窥探杜怀夕的一角,都说他年少时很是张狂,听不得半点虚言。
杜怀夕拿过那份拜帖,拍了拍从子晨的肩,叫他不必如此拘束。
“你上来也花了不少力气吧,这样,留下来吃个便饭如何?”
他说得随和,就像是对待一位许久未见的小辈。
寻及云行山确实很不易,从子晨一路问来不知走错了多少回,这云行山又极高,他边爬边在心中肯定杜怀夕定是住在这种地方。
因为话本里都说世外高人应当住在高山之巅。
他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倒是不敢应下杜怀夕。
“多谢前辈好意,但晚辈得回门派复命,就不多叨扰前辈了。”
他原先想加上那院子里头姑娘的名讳,但又不知她和杜怀夕是何种关系。
杜怀夕“哦”了一声,当着他的面翻开了拜帖,上面大意是说魔教突起祸乱江湖,整个武林分崩离析,请他下山一举平定。
杜怀夕捏着拜帖,恍然间想着,自己退隐已有十年之久了,这武林朝夕变换,竟是不知今夕是何种光景。
顿时,无数年少气盛的画面在脑海之中闪过,那股沉寂已久的侠义傲气浮现。
他总归是要下山的,师父也说过,这云行山留不住他,少时扬名,何等风光,纵使他这些年沉下心来,却不能磨灭掉他内心的悸动。
既是在人世间走一遭,便要尽其所能,方才不枉此生。
“那你回去同他们讲,帖子我收下了。”
从子晨一喜,都说杜怀夕一言九鼎,他说收下了,那必定是会下山的,忙作揖。
“是,晚辈这就下山复命。”
少年心性,他走前还是忍不住瞥了院内的姑娘一眼,那姑娘用一根木头簪子挽着发髻,穿着棉麻布制的交领裙,撸上去的衣袖挂着攀膊,露出两条白皙瘦弱的手臂。
都说杜前辈不近女色,那这位又是谁……
杜怀夕的确不近女色,他只把宋忍冬当着一株成了精的草药,每每唤她总是差点给唤成“草药姑娘。”
宋忍冬对于情爱的感受程度和杜怀夕不相上下,两个木头一样的人在这院子里头住着,最多就是每日例行交锋谁来做饭这件事。
这件事还得从杜怀夕说起。
杜怀夕原先是不用吃食的,内力深厚的人对于口腹之欲比寻常人要低许多,可是宋忍冬可不行,她得吃啊。
她做了顿家常菜,翻光了厨房里所有的瓜果蔬菜,才将将做了点吃的。自那之后,她就把种菜这件事也纳入了平日的行程。
好在杜怀夕的师父还留下些种子,特属于中国人的种地血脉让宋忍冬拎着锄头就开始翻起地,这放在从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宋忍冬总会以为自己是穿进了一本种田文里,而杜怀夕蹭了口吃的之后也一发不可收拾,跟着宋忍冬种地,一个名头放出去震慑整个武林的人整日里头在菜地里上蹿下跳。
杜怀夕看见了从子晨偷瞄宋忍冬,正想说什么,就见从子晨头也不回地走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
现在的年轻人做事还真利落,说走就走。
宋忍冬收拾完药材,拍了拍手,这日头正盛,照得她睁不开眼睛,眯着眼问杵在门口的杜怀夕。
“杜公子,可是要下山了。”
杜怀夕冲她晃了晃手里的拜帖,应了声,倒也不问她怎么未卜先知,就兀自回了屋。
当晚,他就让宋忍冬这两天收拾收拾东西,将寻常该带的都带上。
“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宋忍冬应着,收了院子里的东西,正欲抬脚往西厢屋走,却忽地止住,转头看向院子里正擦着剑的杜怀夕。
“杜公子,为何从来不问?”
杜怀夕慢悠悠地擦拭着剑,等到剑刃的寒光映照在他的脸颊上,才停下手。
“问什么。”
问她为什么会出现,问她怎么知道要下山,宋忍冬的出现带着多少的谜团。
“若是在十年前,你大抵都活不过一刻钟。”杜怀夕收剑入鞘,缓缓拂过剑鞘上繁复的纹理,还有数年前留下的划痕。
“可现在我不想问了,这些答案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多余的价值。”
自从师父走后,他心性变了许多,若是十年前宋忍冬出现,他必定是要追问一番,回答不上,当作可疑之人杀之后快也是有可能的事。
宋忍冬出现时,他就已经探过她的弟底子,全无内力,对他构不成威胁。
那时自己仗着一身好武艺,惹了不少是非,师父走前讲这些利害全数跟他罗列了一遍。
人生在世,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