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长青

景安城内夏雨初过，城内焕新。

天际露白，景安城外的护城河雾气氤氲，长长的雾墙望不到头，唯有一条入城路和周遭不同。

马车被车夫驾着从城外行至城门，不过百米之距。入城之际，知春撩起帘子，抬头望向这座大祁都城。

景安之都，人烟阜盛，八街九陌，九衢三市，繁华扰攘，应接不暇。

初晨，不过五更。这座大齐最喧嚣的城市才刚睁开渴睡眼。

马车行至杨柳街，街中青湿的玉阶被数人行走踏过，留下杂乱斑驳的痕迹。

不过说起着杨柳街也是奇怪。虽叫杨柳，但夹道两旁种的却是槐树。

知春撩起帘子踏出马车时，冷风从衣衫的缝隙钻进，冷的她不禁寒颤。

昨夜的夏雨又急又猛，连带着今日的天气都比往常冷上许多。而此刻的她却还穿着初夏的薄衫，自是觉得衣不耐寒。

知春撩开帘子看了几眼，见御史大夫门前毫无动静而后又放下。

知春坐回马车内，随后对着主位的女子问：“姑娘，此时已近辰时，林大人怎么还没出来？”

云惊春本是支着桌子假寐，知春喊了她一声她便醒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她是紧赶慢赶才在今天赶到的景安城。一入景安，云惊春甚至连宫门都没进，立马来到了林远岫的府邸。

本想着是掐着林远岫上朝的时间来，好和林远岫一起进宫，路上还能闲谈一会儿。可谁知林远岫今日根本没有上朝。

云惊春睁开眼睛，手还是支着有些昏沉的脑袋。

“不用等了，我直接进去。”清醒了一些后，云惊春坐起身对着知春道。

知春点点头，为云惊春掀起车帘，没有说话。

林远岫素来清贫，甚至连自己的宅邸都要比同阶级的官员们小上三分之一。云惊春进了御史大夫府，从正厅穿过花园就来到了书房。

她立在书房前，正欲敲门，后方突然传来声音。

“我在这呢。”

云惊春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发现林远岫正在池中的凉亭内。

见云惊春回了头，林远岫立马伸出手向云惊春招呼，生怕她看不见。

云惊春心中有些发笑，但面色没有神色。她转过身遂着那个方向走到了林远岫的凉亭。

一入凉亭，云惊春看见了铺满案几的饭菜，还有正吃着有味的林远岫。

她径自坐在林远岫的对面，坐了片刻，林远岫就吃完喊小厮收下了饭菜。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远岫问。

被收拾过的案几小厮又添上了一壶新茶，云惊春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端在手里。

“刚刚。城门的侍卫一放行我就来您这里了。”她回。

林远岫不解，他问：“你没入宫，反而来我这，是听说什么了？”

云惊春摇摇头，放下茶盏：“老师，我这次回来除了桑霁珩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次来找您，也是因为顺路，来看看您。我这次……没打算回宫。”

林远岫没问她缘由，只点点头：“那看来，你是不知道那件事情了。”

他轻叹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张被折好的信纸：“这是昨晚上莫名出现在我书房的，你看看吧。”

云惊春将纸接过来，但没有打开，她道：“如果是今日上朝时所发生的事情，那我是清楚的。常州最近连日暴雨，将山中一处封好的山洞冲垮了。而里面，是三年前常州州牧褚元柏的贪污银元。”

林远岫的神色变得凝重，他点点头，轻叹一口气：“若查证了那批银元不是伪造的。那……”

“那说明常州州牧褚元柏贪污一案还有其他人。又或者，那批银元不是褚元柏贪污的。但不管是哪个结果，过两天都会有人去常州调查此案。所以您今日不上朝，是躲着这个事情？”云惊春了然，心中有些发笑。

林远岫啧了一声，没好气的对她说：“这怎么能算躲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那个性子。一旦有错案在他面前摆着，他就大发雷霆把错推给别人。我前两日上朝触了他的眉头，今天要是去，指不定被骂成什么样。”

提到齐明帝，云惊春的神色也变得没那么好了。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随后从袖子中拿出一个木盒。

“万人册只差常州了，所以过两天我也要准备出发去常州。秋生的冠礼我没法参加了。这是我为他准备的礼物。盒内还有一封我留给他的信，劳烦老师带给他了。”

林远岫接过了木盒，但提到万人册，他不免得有些担心云惊春。

“万人册你已经筹备了那么多年，如今只差常州，那收集好了你是不是就要回来了？你父亲……”

“老师，母亲最后对我说的话您记得的，就是因为这句话，我一直努力了这么多年。而万人册筹完过后，我也依旧不会待在景安城。大云千万辽阔，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