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鹡鸰在原
有高车士兵猝然钻出,于她避无可避之时扬手便是一发冷箭。
“哧”。
她听见了利刃入肉的轻响,许是因伤势沉沉几近麻痹,一时却并未觉出新伤的痛感,手中动作未有半分停顿,只一击便挑破了眼前之人的双目。
血色交相飞溅点上枝头的新绿,恍惚间艳丽夺目得有如繁花初绽。
身侧被刻意压下的粗重喘息声蓦地令她一惊。谢长缨侧目看时,正见一身血色的谢明微反手削下了肩头的半截箭杆,有些踉跄地退了数步,倚上她的后背。
纵是隔着铁甲,她依旧察觉到身后少年的脊背似是因伤痛难忍而轻轻颤抖着,便不由得以左手轻轻将少年拉到了身后:“明微,躲好。”
谢长缨的目光依旧冷冷地盯着神色阴晴不定的千长,知道对方是因为在这一日里伤亡惨重而打定了赶尽杀绝的主意。
而那名千长也恰是在此时以不甚标准的官话扬声开口:“你们二人如今已在绝境,何必再负隅顽抗?阁下能以不足百人的兵力挫我数百精兵,若是战死此地,未免可惜。”
的确,不知何时,这里已然仅有他们姐弟二人尚且站立不到了。
“可惜?”谢长缨闻言抿了抿唇,猝不及防地尝到了更为浓烈的铁锈气息,却不知那血究竟是属于何人。
她不敢示弱,仍旧挺直了腰身,又蓦然阴恻恻地扬起唇角冷笑起来,锐利如刀的目光直指对方,暗地里却是将谢明微更为小心地护在了身后:“难道我等就此缴械而降,阁下便会不计前嫌放我们一条生路?”
千长蹙眉:“自然会请示右谷蠡王。”
“哈哈哈……”谢长缨倏忽间神色一转,讥诮地放声笑了起来,兜鍪阴影下锋利如刀的眉眼间也悄然染上了玩世不恭的散漫与无畏,“骗您的——千长下一次扯谎前,可要记得收一收这厌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