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棠卿在恍恍惚惚中醒了一次,眼前白花花的一团,有些瞧不真切,她只看见了晏敬时略显疲惫的脸,接着便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清醒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又换了一个地方。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知觉也开始恢复,她觉得胸口疼得厉害,身上没什么力气。
棠卿微微偏了下头,便看见晏敬时坐在床边,他头倚着床柱,正在闭目养神。棠卿顿了一下,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叫醒他,最终还是伸出手,缓缓上抬。
她本想戳一下晏敬时的侧颜,但伸手间不自觉地扯到了伤口,最终只能点到了他的下颌上。
晏敬时在一瞬间就清醒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棠卿的手腕,却在看清眼前情形的时候收了力气。
“……棠卿?”
她轻咳一下算是答应了。
晏敬时听到了这一声,但是他没有动,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棠卿。过了好一会儿,他脸上的神情软了下来,眉头渐渐皱在一起,眼眶微红,一副委屈的样子。
棠卿:“那个……”
在棠卿觉得他快要哭了的时候,晏敬时猛地起身,丢下一句“我去叫人”,便逃也似的跑了。
等到他带着个医修回来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那女修看着棠卿服了药,又为她搭了脉,最后说了好些休息事项,才被晏敬时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室内又一次归于安静,服药过后,棠卿也终于觉得好了一些,她偏头,眨巴着眼睛看晏敬时的动作,沙哑着嗓子问:“我们是在回春谷么?”
晏敬时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然后点头:“是。你伤得太重,师父便让我直接带你来这里了。”
提到秦修然,棠卿终于忍不住发问:“师父怎么样了?大家都没事吧?”
“……别担心,师父、风帘他们都没什么事。”晏敬时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从什么地方说起,最后才缓缓开口:“简而言之,陆寒衣伏诛,九墟门大势已去。他们没了屏障保护,人族和妖族商议,决定趁此机会攻入其中。”
“九墟门七城,应该还剩下三城未下……还有,天门已开,那个姑娘应该是回家了。”
“真的吗?”棠卿闻言松了一口气,她笑了下,旋即又怔了怔:“我睡着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啊。”晏敬时忽得认真起来:“你真的、真的睡了很久,很让人担心。”他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我很担心。”
棠卿觉得心中很多情感纠缠在一起,有点开心、有点惭愧、又有点不好意思,最后她福至心灵,缓慢地、小心地挤出一句话:“……你刚刚是不是要哭了?”
晏敬时沉默半晌,僵硬地回答:“没有。”
“没有么?”
“没有。”他低头看向棠卿黑亮的眸子,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下来:“刚刚睡醒,不难受么?再休息一下。”
“我睡不着,”她说:“你再和我说说话。”
“嗯……想听什么?”
“都好、什么都好。”棠卿的上半身因为疼痛不能乱动,只把脑袋偏向晏敬时:“要不,你还是讲讲九墟那边的事情吧。”她似乎有些懊恼:“我真的又——”
“少说些话,多休息。”晏敬时顿了下,说道:“我讲给你听。”
“好。”棠卿嘴上答应,但最终还是补上了一句:“当时应龙现身了么?”
“我并不清楚,”晏敬时回答:“听子扬说,他有一瞬间看见了应龙的虚影,不过天门开后,它便消失了。”
“还有一事,寒溪神剑在天门开后,神力忽得暗淡下来。陆寒衣既然已去,又不可放任神剑留在原地,师父便打算把它带回宗门,沉入落秋池底,方可镇住神剑通体的浊气。”
他停了下继续说:“曾经,浊气自深渊中的神剑而起,如此这般,事情也总算是了结了。”
棠卿点头应和:“了结、全都结束了。”她看着晏敬时的侧颜,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你刚才真的没有哭么?”
又绕回来了,看得出来,棠卿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最终,晏敬时伸手轻轻掐了下她的腮帮,俯身下来沉声道:“闭眼、休息。”
……
*
三个月后。
棠卿坐在桌子旁,捏着葡萄往嘴里送,笑盈盈地看着正中央的人,今日这事与她关系不大,但如此精彩的场面,实在是不能错过。
厅内放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这些物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每一件都可以称得上“珍贵”二字。
秦修然颇有些无奈,他看着下首的白峋,又看看一地的“聘礼”,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我并非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但……是否有些着急了啊?”
盛子扬应声:“是啊,师姐的婚事可是大事,怎么又那么着急?”
听见这一个“又”字,棠卿冷不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