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之花
阿利安娜眼前的那双手,覆盖了很久很久。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那双手才重新温热起来,像活络的血脉又开始流动。她感受到那双手放了下来,然后握住她的手扶着她站了起来,又帮她拍了拍衣服:
“安娜,没事了。”
阿利安娜很慢很慢地睁开眼睛,有一瞬间她疑惑阳光为何那样刺眼,早晨的时候,天气分明是阴天。那双蓝色的眼睛适应了许久光线的变化,这才看清周围的事物——其实并没有变化。仍然是青而苍的草地和树林,而那幢宏伟的建筑物依然立在他们身后,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他们面前的草地上盛开着白色、紫色和淡红色的花。
当这片草地上只剩他们两个人时,这片原先拥挤的草地显得又大又空旷,仿佛望不着边际。
“马里厄斯……奶奶,奶奶怎么样了?”
阿利安娜踌躇了片刻,转过身问一旁的哥哥。马里厄斯也从沉默中回过神来,朝妹妹笑了笑,说道:
“奶奶刚才觉得身体不舒服,大家就扶着奶奶进屋去了。莱克里斯表姐说我们先在外面待一会儿,然后再进去看奶奶。”
“你……你还疼吗?对不起……”
马里厄斯伸了伸胳膊——肌肉牵扯让他的后背一阵痛楚,但他仍然微笑着。
“没事的,你看,我一点也不疼,我是哥哥嘛。安娜你疼不疼?”
“……我也不疼了。”
“那,我们去看奶奶吧。”
“好。”
……
“母亲,您别怪我直说了,”赫斯珀站在厄休拉的病榻旁,突然开口道,“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再抚养小孩子——何况又是这两个小孩子。”
七嘴八舌担忧着厄休拉病况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他们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两个刚刚进来没多久的孩子。马里厄斯有些局促,但不知为何,阿利安娜却意外的平静。她甚至能直视人群中那道最犀利的目光——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显然认为这样的平静冒犯了她。
“这样没有教养的孩子,如果不尽快加以矫正,将来一定会玷污布莱克家的门楣。”埃拉朵拉.布莱克坐在达尼埃尔.马罗特式扶手椅上,用手杖扣着屋内的木质地板,“像你们那个愚蠢肮脏的兄弟一样——西格纳斯,你以为呢?”
在这位姑妈提到“那个兄弟”的时候,西格纳斯就已经皱紧眉头。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颔首答道:“姑妈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告诫他们——”
“告诫?——哦不,那可远远不够,”埃拉朵拉斜睨了孩子们一眼,“有一个溺爱他们的老祖母,孩子永远也不会有所长进。”
“您说的对,母亲是太溺爱孩子们了。也怪我平日忙于部里和威森加摩的事务,对他们疏于管教。”
西格纳斯单独搬出威森加摩是有他的深意的。布莱克三兄弟——西里斯,阿克图勒斯和西格纳斯,都在部里身居要职。其中阿克图勒斯的职位最高,他曾当过部长助理,而如今则是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相较之下,西里斯的妖精联络处主任和西格纳斯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副司长确实相形见绌——尤其在布莱克家族的国际声誉上,阿克图勒斯对此多有贡献。但是年轻的西格纳斯却在魔法部身兼数职——其中除了魔法事故和灾害司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威森加摩。作为英国巫师界的最高法庭和议会,英国历史最悠久的魔法机构之一,这里的地位在许多巫师心中远高于魔法部其他各司。莱桑德拉曾经无数次抱怨了如今的首席魔法师普威特放弃了资历更老的阿克图勒斯,却选择了西格纳斯。而西格纳斯这时提起,无疑引起了家族成员的嫉妒。莱桑德拉立刻开口道:
“姑妈,您也别为难西格纳斯了。这两年他经历了多少大事——唉,可怜的维奥莱塔!要是她还在,这两个孩子一定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与关怀。”
阿利安娜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她早逝的母亲的名字,这个名字没有在她心中唤起多少温情——她几乎只在节日宴会上见过母亲,除非算上母亲临终时的远远一瞥。而即使在节日宴会上,她对母亲也没有很深的印象。似乎这位母亲是一位穿着华贵而美丽的年轻女子,但是更多的,她也不记得了。而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维奥莱塔.布莱克对她所生的这对双胞胎十分厌恶,厌恶到甚至不愿提起,更不愿接近。这情绪对她这样来说是十分奇怪的,但是如果知晓背后的原因,也许有一些人会体谅并赞同她。
而听到维奥莱塔的名字,西格纳斯的面色阴沉了几分。莱桑德拉恍若不觉,仍在那里喋喋不休:“……我还是少女的时候就在闺中听闻过维奥莱塔的盛名了,论及上流社会的女子,我们没有能比得上她的。她的言谈举止,风流态度,无不符合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也正是她让伯斯德家族门庭若市——西格纳斯当年受到多少青年才俊的艳羡啊!唉,可惜——”
“好了,”埃拉朵拉突然开口,打断了莱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