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何清棠只当没听到她的讽刺,接着她的话继续调侃道:“如何?你既然知道我如今是恭王妃了,还不速速行礼?”
姜芙闻言潦草地行了个礼,踱到她旁边:“你不会不知道恭王的品性,却为何如此糟蹋自己?”
何清棠抿了一口茶,看向窗外。偶有微风掠过,撩起她白色面纱的一角,露出她清绝的下颏和玲珑的朱唇。
“我喜欢他。”
这是她的回答。
姜芙听言翻了个白眼,“那你挑人的标准也差的太远了。你不是喜欢我兄长这类的吗?”
何清棠闻言却无所谓地笑了:“陛下去年便有意让你表兄尚公主,要不是崔贵妃还想将她留一阵,二人去年或许早已完婚了。”
“我争,能争得过公主吗?”
姜芙企图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不甘或留恋,可是都没有,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姜芙始终无法接受何清棠这样的性子会委屈自己,不由疑惑道:“难道是姨母授意的?你怎么不跟祖母说呢?她肯定会维护你的吧?”
何吴氏撒泼耍赖的性子她曾经见识过,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若是老夫人出面,何吴氏只有认命的份。
“你不必再猜了,”何清棠方才茶盏,定定地望着她:“阿芙,我过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从前都是虚情假意的“表妹”,这是她第一次唤她阿芙。姜芙心中微动:“棠姐姐,你过得好就好。”
何清棠笑了笑,这是姜芙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地笑,如海棠初绽,华美而清丽。
她笑罢,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发簪歪了。”
“啊?”
还未等姜芙反应过来,何清棠救自顾自地倾身贴了上来,将她头顶的紫玉步摇摆正,附耳叮嘱道:“你或许已经知晓崔夫人的身份了。即便如此,也不要忘了,她如今已是崔家人了。而你,如今可是是崔家的仇人。”
姜芙闻言瞪大的眼睛, “你怎么知…”
何清棠摆摆手,小声提醒她:“来了。”话音刚落,古月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到底是习武之人,在敲门声响起之前,姜芙没能听到任何脚步声,何清棠却能听音辨位。古月进来前,她只留了句“万事小心”便告辞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姜芙陷入了沉思。
这个表姐,确实从来都未让她真正看透过。她记得何清棠出来侯府时,她便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刚气,便知她并不若普通女子那般柔弱,只是她从未看清她想要的是什么,以及她带着怎样的目的而来。
“阿芙,吃糕点。”古月打断了她的沉思,将一碟红枣糕递到她的跟前。姜芙不爱红枣糕,出于礼貌,还是抓了一块起来吃。
古月替她斟了一杯碧螺春,关心道:“这两载过得如何?怎么突然想回建安了?”
看来祖母的病情尚未在京中传开,思及何清棠方才的话,姜芙决定不要将此事点出来较好,笑答:“多谢姐姐关心,近些年我过得甚好。蜀地虽不比建安富庶,却也并不凄苦,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此次入京不过是想学些时兴的妆容罢了。”
若只是想学些时兴的妆容,根本无需她特意冒险入京一趟。这个理由有些蹩脚,姜芙一时也想不到其他了。
好在古月并未计较,只问她饿不饿,还拿了一篓核桃仁递给她:“尝尝。”
核桃仁在大篓内堆成了小山高。这般数量,不花个三五天根本剥不完,姜芙有些吃惊。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古月笑答:“我于吃食上并无特别偏好,却独爱这核桃。夫君念我喜爱,每隔几日便会替我剥上一篓,方才清棠来时也给我带来了一些,两相一合,便攒了这许多。”
何清棠还会给人剥核桃?姜芙不解。依照何清棠的性子,若非有事相求,不然不会花这样的功夫讨好。
好啊,她让她远离古月,自己倒好,巴巴地赶上来讨好。姜芙有些好笑,却也理解她此时的立场。
她拣了一小块核桃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闭上眼睛享受半刻,出其不意道:“甚是美味,多谢表姐招待。”
古月斟茶的手一顿,随后抬头笑望着她:“清棠方走,阿芙妹妹莫不是口误?”
姜芙并未答话,只将视线投向了她随身携带的那个线绣莲花荷包上。荷包上的十七瓣莲花历久弥新,上面的“绿药”二字却隐有褪色的迹象。
古月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将荷包摸出置于案几上,“你都知道了?”
姜芙点点头。
被戳穿身份后,古月未见丝毫慌乱,语气平静中带了点好奇:“你是如何知晓的?”
章公一生仅得两女,即长女章薇与次女章蕴。古月是章薇的女儿,她是章蕴的女儿,两人是真正的表姐妹。她跟古月在血缘上的关系,甚至要比跟何清棠的亲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