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姜芙朝他眨眨眼, “姐夫不必客气。”
听到这声“姐夫,”他微微一愣,继而了然一笑,转头看向旁边的爱妻,眸光温和,“夫人想吃蟹吗?”
还未等古月回答,他却径自剥了起来。不仅如此,他剥蟹的手法还颇为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将蟹壳剔了个干净,像是常干这活儿的。
姜芙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他上回去美人斋看到的那一小篓核桃仁,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许羡慕。
不像她家这个,成天只会逼着她读书。
两人成婚后,姜芙原以为自己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却未料到唐瑾却又捡起了他老师的身份,开始日日给她布置功课。她若不肯好好完成还会受罚。
这惩罚也从以前的打手板,变成了夜里不可描述的某些行为。她欠的功课越多,她罚得越狠。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他每夜的折磨,于是发奋了几天,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每日的功课,可没想到他还是如往日那般对她,甚至变本加厉。
她怒斥他说话不做数,他却挑眉说教她实在太辛苦,这是他应得的束脩。
能受到唐瑾这般大能的指教确实是她的福分,可这又不是她想学的!
姜芙越想越恼,一低头,却看见自己的食盅里堆满了雪白的蟹肉。
蟹肉有些松散,显然剥蟹的人不常干这事儿。
她心下微动,转头看向唐瑾。
对方却回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意有所指道:“我瞧夫人看崔大人剥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为夫便帮你剥了一些。”
谁流口水了!
姜芙被他怼得小脸微红,转头却看见他眼里似有一束精光,光中似有愠色。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方才她眼带艳羡地看了崔明和许久,唐瑾吃醋了。
察觉到这点,她不觉好笑,口中夸赞道:“这螃蟹瞧着一般,可夫君剥出来的这些肉,瞧着却甚是可口。”
唐瑾没搭话,耳尖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古月瞧着二人的互动,心中甚觉宽慰,举盏朝姜芙敬了一杯。
“我年幼丧母,本就出身微贱,如今又逢崔郎没落,感谢阿芙妹妹还能把我们当家人。”
崔明和见她如此,亦举盏朝他们二人敬了一杯。
听到“出身微贱”这几个字,姜芙心里有些难过,宽慰道:“并非如此,古月姐姐的父亲…”
她顿了顿,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父亲是当世名儒又怎么样,数十年前还不是个抛妻弃女的负心汉?
古月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出其不意道:“阿芙是说刘太傅吗?”
“你怎么…”
不同于姜芙的惊讶,再想起那些往事,古月的脸上满是释然。
“我是老太傅刘泽骞的女儿,安国公并非我生父。”
其实在这之前,她就隐约有所感触。
小的时候,安国公每回见到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有时眼神中还会带点嫌恶。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从楚逢的一些小动作中透出来的不喜,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
直到她九岁那年遇到的一个叔叔,她才知道父爱的关心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日,她和楚子然被下人带着出门看舞狮。大街上人实在太多,楚子然又皮,还喜欢到楚乱窜,不久就被人潮挤丢了。
楚府的家仆们吓坏了,也顾不上一旁的她,皆四处寻找起楚子然来,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茫然四顾。
那时,那个好看的叔叔出现了。叔叔问她家里人去了哪里,她说不小心走散了。
其实她知道她并未走散,只是大家因为更看重她弟弟而将她抛下了。可是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她不由得就说起了谎,仿佛自己的存在也很重要一般。
叔叔打量了她很久,眼神中有浓浓的疼惜,就在她以为叔叔会宽慰她时,他却说要带她去玩,为她提前庆生。
叔叔怎么会知道她的生辰呢?
这个问题她没有细想,她只知道那日她玩的很开心。叔叔给她买了好看的衣裙,好吃的糖人,还一起看了舞狮和踏谣,她玩的不亦乐乎。
临别时,叔叔还问她,在楚府过得开不开心。她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开心。
她虽是庶出,主母也有些讨厌她,可府里从未短过她的衣食,她可比外面那些农户家的姑娘们幸运多了。况且她父亲对她母亲的宠爱,更甚过楚夫人。还有,她有个弟弟,虽然是嫡出的身份,对她却喜欢得紧。
娘说过,人要学会知足。那么由此想来,她应当是开心的。
叔叔听完她的那些话,眼神变得很复杂,她不知道那是欣慰还是难过的眼神,亦或两者都有。
良久,他笑了笑,倾身对她说:“你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孩子。”
最后,叔叔将她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