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教室紧张，我巴掌大小房间被一半本分作做了我和几个女老师的办公室，剩下的一角用帘子隔开只放了张单人床。我半躺在床上看泰戈尔的飞鸟集，韩尚禾跳窗进来，吓我一大跳。

“飞行员都这么轻浮，深更半夜闯闺房？”

“我等不到下次了，哎——你可没说我不能自己创造机会。“他搬了把椅子做到我跟前，“你在江上那天，我看到了。第一眼就看到了，就像看到导航塔。“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什么导航不导航塔的，我要睡了请你出去。”

“我再说最后一句！“我把书冲他丢过去，“快走。”

“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走。“他佯装要翻开那本书，大有在我这耗死的架势。

空气安静，我深知他真的会在这不走“我答应，现在走了吧“

他把手放回我手上，“好，我这就走，早点睡。“走到窗口他又折返回来，“明天不出任务，玩上我来找你。”

飞鸟集我正读到：Listen,my heart.To the whispers of the world with which in makes love to you. 尘世悄悄话，我心细细听。语中有爱意，句句示真情。

在这里约会也没别的出去，无非就是逛逛山周围。

“我老家南浔出门也用坐船的。”

“在江南一带吧？”他问我。

“在浙江的小城，我家门前的河很窄，懒得过桥我就蹭来往的船只。”

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我老家四川的，没这么诗情画意咯。”

望着头顶的一片天，繁星点点。我不禁想到老家南浔镇的夜晚，虽没有山中的星闪亮可是天空足够辽阔，没有群山遮掩，连萤火虫都格外亮。

“我想家了。“我失神般把随手抓到的石子砸向水面，“离家千里，我已经快忘了家是哪样。你呢？”

韩尚禾把吐出狗尾巴草，“我家跟这差不多，来广西之前是在四川飞过来的。”他学着我的样子也罢石子丢进水里，“你会不会打水漂？”我点头。

“来比比？”

跟他比个尽兴，“我明早出发，你站在操场上，我等起飞去看一眼。”

“你能看得到吗？”

“飞低空，记得把耳朵捂好。”

他说的没错，确实该把耳朵捂好，卷起的韩土落在我脸上。

飞机陆续飞回，韩尚禾迟迟未归看我不由得牵挂，教书时往窗外看去的时间都比往常多。

九大队出侦察任务的人越来越少，菜鸟还没来报道。韩尚禾出任务的次数多增加，出任务被日本人的飞机死死咬住，他以为自己要完了。

“大队长，二分队前来支援。”

“我在云层，摆脱不掉。”

“收到，二分队提升高度！”

韩尚禾驾驶着飞机直升穿过云层，来支援的二分队成功击落敌机。他也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他双腿叠交在办公桌，文件扣脸上。

唉，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仗打完么，等到了仗打完他就问她愿不愿意结婚。这样想着，他嘴角露出不自觉的微笑。

听着飞轰鸣声看向窗外，是他的飞机回来了。下课我急匆匆往外赶，从未觉得上山的路这么长。行至半山腰我们相遇，他还穿着飞行服像我一样着急。

不容我询问近况，他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半晌，他松开，右手大拇指放在我耳后其余四根手指覆在脸上，他的眼里含情，落下深深的吻。

“我被日军的飞机缠死还好有好大一片云，我钻进云层才逃掉。“他说的张扬。

“平安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