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诡道
这里是云海天山,羌笛飞鹰,中原与疆国交壤的地界。一位身着翻领对襟黑羔裘年轻的女子,正饮马芦花湖,远处湖面弥漫冰花腾起一片寒气,月光下明澈如镜。
女子独坐岸边磐石,借月光阅览书信,身后帐篷深深,有人敲石取火,篝火的光映照着她明朗的眉眼,留下了明灭的波影。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秦衍州的眼前似浮现了楚白华的身影。清冷的高悬的明月啊,虽近在咫尺,伸手不可及。
她翘了唇角,将手中信笺小心收入怀中。都说缀文者情动而辞发,看来楚大公子对她还是客气啊,连写封情书都透着一股闲雅含蓄。
但她的写文信条是“以适用为本”,所以秉着复古先秦文学的态度,她弯腰拾了一支树枝,后唤来海东青将短枝绑了上去。
山有木,木有枝,心悦君,君可知。
回信过程拢共不超过六十秒。并不怪嬴皇陛下敷衍,而是追兵将至,此处不能久留了。
北风徘徊,她抬眼望西边山林中惊飞的鸟雀,看这阵势来人应有千人之数。
“陛下!疆地马匪实在猖獗,末将请命点兵讨贼。”杜泰抱拳急声道。
她们一行人扮作商贾行军,近疆地以来遭遇四次打家劫舍,这是第五次。
前几次乌合之众而已,但这次……
“杜将军,此次恐怕有诈,不宜触其锋芒。你与朕兵分两路,将军佯败将贼寇徐徐引入山北濯海峡,朕埋伏上方断其生路。”
秦衍州翻身上马高声命令道,“众将听令,化整为零。”
“我等遵命。”
将士们当即熄了火,将凉水浇到马粪上,拍马乱踪而去,据地埋伏。
几颗散落的星辰映在山间深溪里,山中显得格外寂静,云散月出,千沟万壑陡然明朗。
但这对于秦衍州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那!”
“杀了她!”
“杀!”
“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
一时杀声震天,贼人的吼声使得山岳几欲崩塌,嚎呼声如风雷贯耳,草木被震动,深谷响起了阵阵回声。
在分兵情况下,敌方兵马仍有五千,是她们的百倍之多。一旦被包围,将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属下护送您杀出重围!”皇帝陛下身旁一位暗卫单膝跪地,右手倒握长锋,声色颇为着急。
除却主上,她们只有四十四人。不足五十人对阵五千人,她死倒不足惜,唯恐陛下有失。
“莫慌。”秦衍州潜伏林中,借月光观察已不足四百米的贼寇,“取弓箭来。”
“是,陛下。”暗卫咬着牙背手脱弓,并自匣中三支箭双手奉上,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山林寒意凛冽,带着呼啸的风似棘针一样刺人肌骨,风声飕飕,令人颤栗。
须臾间,三支金镞去似流星落地,各没入贼首眉心,令得前方人仰马翻。
“撤。”秦衍州道。
暗卫忽觉手中一重,再看时敌方阵型已乱。
“遵令!”她大喜,抽刀挡了几支对方射来的漫天箭矢,反身跃马跟上队伍。
但部队行似飘风奔骤雨,只见得嬴皇陛下领她们穿山绕岭,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别说敌军了。
几个回合下来,秦衍州这边无一伤亡,反倒是寇匪折损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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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丘军帐
“对方为精锐之师,我军且败且战,目下伤亡近四成。”
“但是少主……”
“但是什么?”她俯身笑问。
“我方伤亡略多却不溃散,她们已是强弩之末,只要稍加时日必可大获全胜。”
“废物!九千对一百都打不赢,还敢在此饶舌?”
“稍加时日?”她将跪着的人一脚踹倒犹觉不解气,明明是向上勾起的唇角,却让人不禁感到一股寒意,“来人将此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跪地将领猛地抬头,微眯的眼里迸射寒芒。
“谢少主且慢。”
帐中,一少女开口求情道。她沉坐品茶,容颜尚稚嫩,年纪虽少却有名士风采。
“哦?端家妹妹有何指教,我自家的人我还杀不得吗?”
“停邱安敢,只不过强敌未除先斩大将,恐动摇军心,不如令她戴罪立功。”
“哈哈哈哈,你倒会收买人心。”谢让之的唇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行吧,既然端家家主开口,暂且饶你一命。”
“叩谢少主,多谢端家主。”败兵将领低首,重重磕了一个头。
“滚。”谢让之淡淡道。
“是。”她蓬首垢面满身血污,此刻跪地回禀,只有牙是白的。
语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