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我哀(三)
次日辰时三刻,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邵时婉伸了个懒腰,用手挡了挡眼睛,仿佛没睡醒:“承吉。”
被叫唤的男子端着盥洗盆推门而入,将盆放在百灵台上,转身去床榻边问邵时婉:“主子昨夜睡得晚,可是要再睡会?”
邵时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承吉直接躬身将她扶坐了起来。
邵时婉掀开被子,胡乱踩着鞋,揉了揉眼睛,走到了百灵台前,用手捧了一把清水,就着那冰凉的水醒了醒神,又细细擦了个干净,才对承吉吩咐道:“备碗清粥吧。”
待承吉捧着盥洗盆出去,邵时婉才拿起一旁的男子外袍穿上。
这种事按理来说是不需要她亲自动手的,只是出门在外没有带侍女,也就没有这么多讲究。
邵时婉理了理领口,正拿了一旁的腰带,承吉便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他接过邵时婉手中的腰带,替她系上,又引她到妆台前坐了,才道:“承祥去取粥了,主子稍等片刻。”
承吉说罢,拿起一旁的木篦替邵时婉梳了个男子的发式。
邵时婉左瞧右看,觉得看不出什么来,这才将玉冠戴上,活脱脱的一个公子哥模样。
还未待邵时婉摇起檀香扇,承祥就端了碗粥走了进来。邵时婉接过碗,也不就座,倚着妆台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简单吩咐了几句就带着两个侍卫往东街梅园去了。
刚入梅园,邵时婉不由得一阵失落——没有想象中的香气四溢、满园梅花枝头绽放,有的只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枝向外延展着、零零散散的梅花探出头来,地上也躺着一些残碎的花瓣;更重要的是,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看着这样难看的景色,邵时婉实在没有心情再待下去,果断决定回梁园好好将那个戏耍自己的怀安问责一番。
一路无言的邵时婉刚进屋,便径直走向堂厅的太师椅,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将手中檀香扇重重地往案桌上一放,阴沉着脸对侍者道:“你去把那挨千刀的怀安叫来。”
还未待那侍者去唤人,怀安就出现了。
一如既往地随唤随到。
只是与昨日不同的是,他没有趴在窗台前,而是直接从正门走了进来。
怀安走到邵时婉面前,替她斟了盏茶,轻声道:“主子不听听解释么?”
邵时婉没好气地接过茶,喝了一口,似是将憋了一路的气全都释放出来,气呼呼道:“不听!”
怀安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主子真的不听吗?那属下回去之后只好去向陛下请罪了。”手上却是很自然地接过邵时婉的茶盏。
“说。”一个夹杂着无奈的字传到怀安耳边,怀安心想,不愧是那个嘴硬心软的长公主殿下。
“那梅园看起来虽然是公家的,但属下查过了,它是户部尚书赵文清赵家的,在民间有个别名,叫‘赵氏后花园’。”
“嗯,继续。”邵时婉托着下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
“现下刚入冬,整个金陵城估计也只有那处能开出几朵花来了,那严长泽发梢的花瓣,除了是那里粘上的,属下实在想不出是哪里了。”
邵时婉半信半疑:“那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怀安一脸认真道:“属下要是连这都看错,那属下还怎么保护主子?”
听到怀安这样说,邵时婉没有再计较什么,只是第二天卯时刚过,她就爬了起来,早饭也顾不上吃,就一头扎进梅园里,也不知是碰碰运气还是守株待兔。
天还是有些灰蒙蒙的,东边透出的微弱光芒若隐若现。风拂过枝头的梅花,将露珠撒在了邵时婉的额头上。
邵时婉揉揉眼睛,只见一个黑乎乎地人影站在梅园的另一头,默默地注视着梅园外的巷子,定睛一看,隐约能看见是个女使打扮的姑娘,头上还戴着帷帽。
邵时婉看着那背影,试探地唤出那人的名字:“长泽?”
被唤的男子听到声音突然转过身,看清来人后仿若松了一口气:“是顾兄呀,顾兄怎么大清早来这梅园了?”
邵时婉听着这声“顾兄”,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向严长泽走去:“啊,我睡不着,就想着起来看看这早开的梅,不巧在这也能遇见公子。”
走到严长泽面前,邵时婉这才看清他手上握着的弓,虽然看着素简,但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那泛着暗红色光的弦不一般。
“公子这是要去射箭吗?”
严长泽理了理肩上箭壶的带子,犹豫了半晌,点了点头:“嗯。”
邵时婉看着地上残碎了的梅花瓣,没有拆穿他,指了指他手里的弓,道:“我有好段时间未曾碰过弓箭了,不知公子能否借在下练习一二?”
严长泽不是很乐意,委婉回绝道:“啊?可是这里并没有靶子。”
“我瞧那枝头的梅花就很好。”邵时婉意味深长地说着,眼睁睁地看着他握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