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某也想加入
赵知临和阿清去了田间,家里没了人,耳边只剩下聒噪蝉鸣雀啾。
吴非辞走到后院喂马。
几匹战马凑到一处木槽前,囫囵吞嚼着青草料,嘴里嚼一半,嘴边漏一半。
待战马吃完,木槽边上早已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嚼碎的草料细末。
吴非辞打开鸡笼子,放母鸡出来啄食,顺道劝告母鸡多下一点儿鸡蛋,再去劝告战马少拉一些屎。
半日下来,真是忙死她了。
农忙时节,街坊邻居都赶着去郊外田间劳作,孩子也跟着去了,街巷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连整日挑着担,敲锣吆喝着卖狗皮膏药的货郎也回自家割麦去。
路边的野狗趴在地上,嘴里拖着长舌头散热。
吴非辞走出家门,踱着步子慢慢往隔壁叔叔家里去。
婶婶在屋里教四娘女红。
四娘今年十三岁,已定了亲,再过三年就要出嫁,在她出嫁前,婶婶想教给她更多持家的技能。
四娘坐在堂屋的饭桌前,身材瘦弱,眼睛低垂着不敢看人,脸上习惯地挂着一副顺从的笑,说话时也是轻轻细细。
她和大多数坊间女儿一样,懂事勤恳,能干听话。
每次来叔叔家,总能看到她忙前忙后的细弱身影。
不知为何,吴非辞每每看到她,总觉得有一阵凉意灌进血液里,生出一种比心疼更复杂的情绪来。
或许是不忍,又或许是悲凉,她反复琢磨不透,难以化解。
看到吴非辞走进屋来,四娘立即起身去倒茶,和此前一样。
婶婶放下手中针线,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又看向吴非辞,道:“阿婉,你和婶婶说,你同七郎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婶婶每次见她,总会提起孩子的事,吴非辞习以为常,接过四娘递过来的茶,道:“这事急不得,随缘吧。”
“如今你们日子也好过起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婶婶手里缠着细线,认真劝她。
婶婶说的日子好过,指的是两人都得了好差事,过去的旧帐也快要还清,手里头能有些富余。
对寻常百姓家来说,只要继续勤勤恳恳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日子就能越过越好。
他们也知道这世道会有天灾人祸,战乱政变,可这些都不是他们能左右和预料的。
日子还是得一天天过,面对未知的一切,只能祈祷着灾祸不要降临到自己家里。
吴非辞今日来叔叔家,其实是想问问婶婶女子布该怎么缝制。
可婶婶一直在说孩子的事,先扯西家又扯东家,还说要给吴非辞抓些养身体的药回去喝。
“这药方子是西巷卖凉面的张大娘给我的,喝了这药,半年之内保管能有身孕,方子在屋里头,我去给你拿。”婶婶说着就站起身来,捧着隆起的孕肚往屋里去。
只要是药,定然都苦,吴非辞眉头皱得紧紧的,不知该如何推辞婶婶这番盛情。
她瞄一眼堂屋外头煮茶的四娘,试着凑近她,小声问道:“四娘,你会缝女子布么?”
“啊?”四娘又是诧异又是难堪,抬起被灶火烤红的脸,缓缓点头:“会一点。”迟疑看向她,说:“还是小嫂子你教我的。”
“我教……”吴非辞一拍脑门,道:“对,是我教的你,我竟忘了。”
她顿了一声,摆出长辈的谱来,问道:“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教你来着?”
四娘果然听话,立马同她说道:“小嫂子当时和我说,女子布定要干净,选的布料需得柔软……”
吴非辞在一旁认真听进去,暗暗记下来,心里纳罕着:还得要系带?还得沥草木灰?竟如此麻烦的吗?
四娘还没有说完,吴非辞就听得身后有婶婶的脚步声。
她匆匆忙忙同四娘道:“家里生着火,我得回去看看,晚些时候你记得来我家里吃凉面啊!”
不等四娘答应,她风一般跑远了。
日头晒下来,人影都快化了。
吴非辞沿着矮墙下的阴影走,忽而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东西撞到在地的声音。
咚咚哐哐!像是有人闯空门。
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去了田间,家中无人看守,贼人便会瞧准这个时机偷偷潜入家里偷东西,这几日有好多户都被偷了钱粮。
咯咯咯咯!
这是母鸡护蛋的叫声,吴非辞每次去掏鸡蛋都能听到,再熟悉不过的了。
她从地上抱起一块石头,快步往家里跑去。
一进门,就举起手中石头,冲着院中人影重重砸下,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文侍郎?”
啪嗒!
石头直接砸到了脚边,蹦起的碎子击中她自己的膝盖。
“啊!”她吃疼叫了一声,捂着膝盖,狠狠瞪住文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