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午间的炽阳高高悬挂,人间的花草随风摇曳。是午,是暖,是光。
梁府,宋莳安和他们对视一眼,便溜去后门,他们在正门。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一明一暗里应外合。
她翻过红艳的墙院,纵身一跃。
墙院的墙不高不低。
说不高吧,长姐困于此地,转圜良久。说不低吧,又能轻而易举的翻过去。却也堪堪困住长姐的此去经年,日月婆娑。
“长姐,你在做什么?”
她一心想着长姐,一路赶脚到她院中的房间里,就看见她拿着剪子发着呆。看着她还未消肿的脸庞,更加生气,一股火蹿上心头,怒火中烧。
“安安?”
宋常皖愣神几秒,脑子迅速的转动,眼前窈窕的少女,飞速的和记忆中的少女融合,她不确定的问出这句话。
“长姐,和我走。”
宋莳安的双手,握住她微凉的手。
“阿姐没脸见你们。”
宋常皖眸光颤动,泪光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眨眨眼顷刻间,泪珠顺着白皙脸颊滑落良久才说出这一句。
宋莳安眉间柔和下来,将她鬓间散落的碎发挽在耳后,她道,
“长姐,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偶尔做错一次选择,没什么的,不要害怕犯错,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
“你还记得吗?你我并肩沙场,那会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女子并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我们可以在玉门关当女将军,可以开设学堂桃李天下,可以当谋士。”
“世间若无我们这一条路可走,那我们就开创一条路来。”
“阿姐,同我走吧。我们逃出宅院,不做后宅之人。我们去玉门关做女将军,我们去做幕僚,做谋士,做医者,做夫子,做世间的许多许多。独独不做这怨妇。”
“长姐,我们带你离开这里。”
不是“我”,是我们,是长姐。
宋莳安语速缓慢,字字坚定,句句入心,掷地有声。
宋常皖看着眼前的妹妹,听着她的话,也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张扬肆意的少女。坚定的语气,勾起了她对未来重新选择的路的向往,仿佛她还是曾经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明媚少女。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身体虚弱,她的嗓音微微嘶哑道,
“我要重新选择自己的路。”
鬼使神差之下,她说出心里话,搭上了宋莳安的手。
眼里是在这宅院中不曾有的星光,我们称之为希望。
旁边的侍女见此,也热泪盈眶的抓住自己主子的手...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夫人,你要去哪?”
他们汇聚一堂,宋莳安紧紧的抓着长姐的手,宋家人看见她脸上的伤,皆是大惊,宋二夫人冷下脸来,冽声道。
“你们就是如此对待宋候和大长公主的嫡长女吗?”
“缠绵病榻,长姐这分明是被打的起不来床,你们如何敢的?”
宋韶音虽然听宋莳安说过,但今日亲眼所见又是不一样的体验。忍不住为自家温婉的长姐讨公道。
“我看你梁家是不想在京城混了是吧?”
宋清竹直勾勾的看着梁子豪,眼里一片冷淡与怒气,冷声道。
“梁大人,今日所见之事,明日在圣上面前,我定会好好参你一本。”
即使是人人称赞温润如玉的宋璟礼,见此也忍不住道。
“误会啊,各位小舅子。是,是,她同我母亲发生争执,我母亲失手打的,你说是吧常皖。”
闻言,宋常皖冷笑出声。她当初怎么看上这么一个货色的。
“是与不是,你我都清楚。好聚好散吧,梁子豪。”
好聚好散吧,曾经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海枯石烂,所有的甜蜜随着岁月烟消云散。
回忆里,她刺绣时,不小心伤了一根手指头,他都紧张的不行。什么事他也不让她多干,怕她累着...明明当初就很好,为何会到今日的地步。
是他的表妹来到府里的时候,他看他表妹的眼神可不算清白。宋常皖也大度,小妾之位罢了,给了便给了,她从未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千不该万不该她提出替他纳妾时,梁子豪却指责她思想龌龊。她愣是给气笑了,龌龊?
他表妹在他面前,明里暗里指摘她这个当家主母苛待于她,可笑。她从未苛刻于她,也从未苛刻任何人。
更是不屑,因为教养如此。
“常皖。”
梁子豪还想挽留。
“和离书。”
默不作声的宋莳安,把长姐交给宋韶音后,开口道。
“宋姑娘。”
梁子豪还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