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朗又干净，令人生不出分毫不喜，“啊！是我，张楚岚。这么晚打给姐姐，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啦？”

独鸣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浸在无边黑暗，缓缓道：“还没休息，不是打搅。”

张楚岚松了口气，语气中的那一丝紧张顿时散去，“是这样的，我和宝儿姐刚接了个活，明天就去北京我，”他顿了顿，似是在看谁的反应，“三哥说让你和我们一起，呃……好对公司办事流程多一些了解。”

陆独鸣默了默，语气微冷，“不是正式员工就参与工作，你们会支付报酬么？”

电话那头的张楚岚却没有回答，而是捂住话筒遮掩着他同别人的谈话内容。独鸣听不清楚具体内容，只能分辨出是三四个不同的声音。

张楚岚没让她久等，半分钟不到便立即开口解释：“不是那样的。这次打电话给你，是因为委托人正好在北京，而且自龙虎山分开后，我们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想趁这趟见一面，没有别的意思。”

张楚岚一口气解释完，语气依然紧张道：“三哥的意思也不是强求你去做什么工作，他说‘选择的路总有要追求的风景’，所以我也想……抱歉，请你稍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张楚岚像是走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甚至还能听到杂乱无序的风声。她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也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张楚岚再次开口时，声音低沉沙哑，他说：“独鸣姐，也许你记不得，但我却忘不掉我第一次遇见你时的情景。”

陆独鸣没搭话，张楚岚便继续讲：“那时我还小，是在去上学的路上。马路上失控的大货车倾斜着飞砸过来。”他又吸了一口烟，“当时我身边也有几个过路人，我敢肯定那一刻大家心里都在想死定了。”

陆独鸣睁开眼睛，故意无视他等待的停顿，像是确定了独鸣不会应声，张楚岚便自顾自继续讲，“忽然一阵风吹来，时间仿若都静止一般，当时都要压在我脸上的大车顿住，同时我被人从后面抱着，一旋身放在地上。”

他的声音微哑好听，令独鸣也不禁随着他的话语而联想那是如何的场景。

“我站稳后立刻就去看那救命恩人，就是你。你问我是不是吓到了，还夸我勇敢，”张楚岚忍俊不禁，声音都染上了笑意，“我当时只觉得，再平凡的清晨阳光，照在你身影时却那样令人触动。”

陆独鸣语气平淡道：“吊桥效应。”

张楚岚哑声笑笑，“或许吧。你当时说完就要走，我大着胆子拉住你问你的名字，你还绕了一会儿才勉强告诉我。”

陆独鸣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张楚岚抢先道：“不早了，独鸣姐姐，该休息了。”

张楚岚听得到她的欲言又止，笑道：“不要急，我们明天见吧，晚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孤身站在室外的草坪，夜晚的冷风杂乱无章，可他的思绪却并不混乱。他的心与多年的执念都在告诉他，这种情感可不单只是吊桥效应。

张楚岚伸出手来虚空抓着，冷风就在他的掌心划过却无法掌握。

他其实没有讲完。当年目送她离去后才发觉自己距离事故地有百米远，当年她没有问他的名字却知道叫他“小张同学”。

他的理智与情感交杂，漆黑的眼望着漆黑的夜，夜晚的群星点缀相伴，他此刻却只有嘴边的一点星火。

手机的屏幕熄灭。她并没有打电话过来追问。张楚岚站在那里，任由晚风不断吹在他的身上。

谜题如何，谜底又如何。

无所谓了。

他已然，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