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清晨起来就闻到粥的香气，陆独鸣洗漱完毕，踩着拖鞋走入客厅。

母亲坐在餐桌前撑着平板看剧，父亲在厨房里煎蛋，独鸣拉着椅子坐下，母亲把剥好的茶叶蛋递给她。

独鸣有一瞬怔然，略感不自在地接过。安然毫不在意地拍拍女儿脑袋，低头喝粥。

陆瑜端着盘子走出，盘里是裹了蛋液的馒头片，他将瓷盘放好，对独鸣温和地笑笑，“咱们一家三口，已经许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独鸣看着他笑时眼角泛起的皱纹，眸中不觉泪光闪闪，忙抿着唇将脸埋下，奋力吃粥。

父母用完餐就出门去，独鸣吃过早饭后将碗筷洗好规整，闲来无事得在房屋内溜达，试图寻回从前的记忆。

父亲喜爱花草，家中廊内都有盆栽摆着。母亲喜好书画，书架子随处可见，甚有两处拐角用书墙做掩，专门腾有一间屋子挂满画卷。

独鸣捧着杯热奶走上露台，有紫藤花架遮风避阳，下面有张小木椅，木椅旁是矮圆形的书柜做小桌，独鸣将牛奶搁在桌面，在木椅上坐下。

清风徐来，花香暖意。

她在柜中取书观看，享受片刻宁和。

说来惭愧，自她清醒起整日脑中都是怀疑与算计，觉得一切都是假象，是人为的计谋，对谁也不信任。

如今才算真认下现状，信了自己就是陆独鸣，是陆瑾的孙女，是玲珑和陆琳的小姑。

虽未有想起什么，但家中却有股让她安心的魔力；或许是满墙名家大作中，最为突兀的几幅稚嫩笔锋，或许是卧房窗台上，那几盆令她心生欢喜的翠菊。

醇厚的奶香温热肺腑，口腔的余温和空气的花香充斥她的心灵，独鸣将看完的书合拢归位，然后缓慢站起身，走向露台边的栏杆。

天边的卷云被风吹散，独鸣伸着懒腰向下看，发现门口的罗汉松边站着个人，黑发轻扬身材挺拔，穿着休闲的T恤站在松下似在观察什么。

独鸣眸光微冷，一瞬就认出那是王也，罗天大醮战胜诸葛青的术士，也是自己从前的旧识。

说起来，昨日在卧房的相册内，也见过些许与他的合照。不过照片中人年纪尚幼，应是几家从前商业往来，连带小朋友们相互认识，不算太熟才对。

那么他来这里做什么？

从昨夜他欲言又止的状态看，大概率是被什么杂事牵扯，可他王也的家世什么不能摆平？若是异人界的问题，那他来此处就不怕牵连我和我的家人吗？

陆独鸣只有一瞬的情绪外露，几乎同时就被王也所捕捉，他站在林荫下隔很远与她四目相对，在她的注视下挤出了一个稍带讨好的笑容。

陆独鸣没有多话，直接纵身一跃而下。

王也的笑容僵在脸上，棕色的瞳孔猛缩，喉咙涌上一股窒息的凉意，立即运行乱金柝减缓她的下坠时间，掠身去接。

王也在靠近她的同时，察觉到此局中风的变化，暖风盘旋成绳状在她身下织成巨网，风绳不断更改轨迹，将她牢牢护住缓慢降落。

王也不声不响地撤掉乱金柝，当做无事发生。

微风带来花香拂面而过，乌黑的发丝随风清扬，淡蓝的裙摆似要溶于天际，花瓣随着她的落定纷纷飘落，落在美人浓密的发上，亦落在王也的眼帘。

和风吹过，花雨零落满身。

王也惊吓未过，心头仍突突地生疼，伸手挥落身上的花瓣，拧眉问道：“小姑奶奶，咱下次换个玩法成吗？”

陆独鸣微微语塞，观察王也仍苍白的脸色，本想质问他来因的厉色不觉渐敛，柔声道：“实在抱歉，吓到道长了？”

王也摇头，抬手捋落发尾的落花，凝视着独鸣的眼睛，“怎么了您这是？跟我还客气上了？”

独鸣笑容一顿，墨色的眸中闪过片刻慌乱。王也暖润清明的眸光暗了暗，抿着唇后撤一步。

他似自嘲般冷笑一声，以往慵懒的松散劲儿撤了干净，眼中的戒备与敌意快要溢了出来。

王也审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