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
是因为许强受了伤,所以她才需要钱吗?
从刘玉茹的口中打听到许强所在的医院,梁思原在附近的小店买了个果篮,问到病房号之后却起了犹豫。
孟清没有告诉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而他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握好彼此间的分寸感让她感到了不适。
梁思原在病房外止步。
门半开着,有摔断腿的患者在低低地哀吟,他往里面看去,见许强正半躺在中间的床位上,头上裹着网套,右手打了石膏,一只眼睛也被缠了起来,在其他痛苦的病人中间,表现得很安静,看不出伤势究竟如何。
孟清正坐在他床边,把给他擦完手的毛巾搭在盆子的一侧,又给手消了消毒,打开旁边煮好的粥,吹凉了一口口喂到他嘴边。
护士过来的时候,梁思原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躲了起来。
等人换完药出来,他装作其他病人的家属过去询问,得知许强是在外地遇到了事故,颅骨受伤做了个手术,一周前才转院回来休养,目前已经没什么大事,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徘徊不定的心挣扎了许久,梁思原最终还是没有走进那扇门,离开医院后,他到服装店把取出来的钱交给了杨思思。
“麻烦您把钱拿给清姐,就说是您暂时借给她的,不要告诉她我回来过。”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杨思思搞不懂,“你没去见她吗?自己当面拿给她多好。”
“我只有半天假,马上就要回去。”梁思原说:“麻烦您了。”
“行吧,看在你还想着给我拿点水果的份儿上。”杨思思拆开果篮上的薄膜,“不过我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啊,你好端端买这种也太装了吧,还不如给我点份水果捞呢。”
梁思原没说话,转眼看到橱窗模特上的旧旗袍都已经被换了下来,新的缎面光滑平顺,柔和地站在正午的光线里,精致婉丽,曲线挺拔,和创造它的主人一样,仿佛是烟雨行舟中带着笑的故人,温柔得具体。
在梁思原回学校的第三天,杨思思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我劝了,孟清不要,说她老公的伤保险公司已经给报了一部分,工地老板给结了款还给了赔偿,够用了,你什么时候过来一趟把钱拿回去吧。”
“不用了。”梁思原顿了一下,“那就拜托您找她定一批价位高一点的料子,钱算在工费里一起给她,货算我订的,差的钱我再给您补上,衣服就送给您,以后再慢慢出手。”
杨思思笑了一声,“至于么?”
梁思原在纸上晕开一笔墨蓝,“她性格要强,以防万一。”
“我说小原同学。”杨思思语调带着点邪气,“我再确认一遍,你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吧。”
沉默。
“那果篮本来是要拿去医院的吧,怎么又改主意了?”
依旧是沉默。
“弟弟。”杨思思看热闹的语气,“心思不正啊,夜里睡觉,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浑身上下都露馅了,就剩下一张嘴还硬着。”杨思思说:“你要真能瞒住,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我听不懂。”
“你最好是不懂。”杨思思笑一声,“什么好人都让你做了,你也不用把我看得这么冷血,我跟孟清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朋友,她有困难,我也不会干看着。”
“我没有这个意思。”梁思原说:“是我请您帮忙。”
“行了,冠冕堂皇的,多虚伪啊。”杨思思说:“钱我会给她的,就照你说的办,衣服我留着,但我也不占你小孩儿的便宜,等我一出手就把本钱转给你。”
“好。”梁思原答应,跟她道过谢后挂断电话,看着眼前那幅画上突兀的曲折,心跳的形状已经暴露出刚才的惊悸。
黯淡的秘密伪装成石子一般的平凡,在笔尖的徐徐移动下,埋进漫天的沙尘里,不许人看清。
这一年的秋日过得很快,每个人都在忙着收获自己的果实,梁思原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把完成的画稿交给了张谷春。
一张财神年画前,凝视的视角偏低,那是一双年轻孩子的眼睛,而背后山水林木,人物鸟兽,与张谷春的画一样,无一不表现出澎湃的生机,在透视和主客关系上更是用了张谷春老来最擅长的一种,几番修改磨砺之下,竟也有了几分成熟老辣的滋味,最终将两个人的风格完全和谐地融入到一起,去达同样的意。
张谷春对这幅画是喜欢的,可他了解梁思原,更知道其中的取巧,对他的选择带有不解,问:“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画蓝染,怎么没用那些?”
“那些只是想练练笔,找点手感,我的泼彩淡染都不太拿得出手。”梁思原说:“老师是觉得这幅画不好?”
“没什么拿不出手的。”张谷春没有回答他,而是道:“你的笔墨在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