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为谋
城郊门龙沟,两批人马遥相对立,半空中一群楚乌掠过,“瓦呀瓦呀”地乱叫,直教人心烦气躁。
为首的二人正是段宏与刘弗。
段宏那端人多势众,刘弗这边却仅有几名银甲兵随行。
两拨人俱是静立着没有动作,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叫人难以忽视。
段傲白一夜未归——他段宏亲手送到敌营去的。虽说他自己也担忧不已,人前却总要做出一副从容无谓的态度来。
与之对比鲜明,刘弗一双通红的眸子里满是怒气,恨不得从眼里飞出几把刀子,狠狠将段宏扎个透心凉。
二人方一见面就这般不对付,王晋楼适时地上前一步,躬身谄笑道:“刘爷,久违大教,小弟与您一别数年,您可是风采依旧。”
“我还当谁呢,原来是咱们镇北军鼎鼎大名的莲口王生呀。”刘弗朝他啐了一口,“当年你满口的捐躯报圣明,如今都给狗吃了么?”
“刘爷,话可不能这么说。”王晋楼拿袖子将面颈擦净,神情自若,“先帝乃是圣明之君,咱们自然愿做忠志之士,尤是当时关乎天下兴亡,晋楼一介匹夫,却也要尽匹夫之所能。”
“可如今形势不同,当今圣上究竟有没有资格担起这个圣字,整个大阽没有谁比您二位清楚。”
“他阽皇怎么对待霍公与二位侯爷的?您还要为那么一个昏君卖命?刘爷,当真不值得。”
“值不值得哪由你说了算?”刘弗对其所言自然是嗤之以鼻,“不必为你们那狼子野心到处寻借口,我刘弗向来就瞧不上乱臣贼子!”
王晋楼向后一瞧,见段宏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无奈只好继续,“刘爷不妨听在下说完,如今是霍公坐镇段家军,您当真不再考虑一番?”
“好哇,恩师也投了贼了。”刘弗听到“霍公”二字,转头再狠狠剜了段宏一眼,露出一抹苦笑,“你二人如此,叫我好生狼狈......”
“您还不信霍公的眼光吗?”
“同段侯爷一道起兵,来日您享的可是拥立之功,那是何等的光宗耀祖?何况段侯爷与您情同手足......”
王晋楼言至此处,刘弗忍无可忍,一声怒吼打断了他,“情同手足?哼!我看如今是势如冰碳罢!”
“吾乃正统亲封英武侯,安能屈膝降?”刘弗布满伤疤的面上露出愤恨与不忍的神色,他一把拨开王晋楼,怒目紧盯段宏,恶狠狠地道,“段宏,人各有志,我劝不动你回头,你也无法劝我随你当那逆贼。此刻你不杀我,来日我仍不会留手,你我固然有兄弟之情,可我刘弗少时立誓,毕生不背大阽,不负百姓!”
说罢,见段宏依旧面色不改,刘弗不由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姓段的!你是没长嘴吗?不惜搭上亲子也要邀爷出来,却叫条狗来同爷吠叫?”
直到此刻,段宏一直冷硬的面色才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实在不解刘弗究竟为何如此倔强,他想问他阽皇的君恩怎敌得过他们多年兄弟情谊,想问他能否寻个静处单独聊聊,想问他为何扣下自己的女儿......
他们一同反阽,共创盛世,即便日后成了君臣,他也依旧当他是兄弟,这难道不好吗?
末了,这些话他都未能问出口来,只是扶额无奈一叹:“弗兄,你我之间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
刘弗有些想笑,“段宏,你自己看看是谁逼着咱们走到这一步的?”
即便此刻高声怒吼的是他,冷静如常的是段宏,刘弗仍愈发觉得眼前之人陌生可怖,明明女儿在敌军手上,他却为那点脸面问也不问。
段宏坐在乘黄背上,高扬着头颅,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嘴角却缓缓翘起。
他轻抒了一口气,将王晋楼召回,接着神色冷漠地看着刘弗,“不必多说了,弗兄再好好想想,若是仍旧一意孤行,做弟弟的也不再留情了。”
说罢便调转马头,领兵离去。
临近城门,段宏斩钉截铁地喝到:“传我的令下去,此一战竭尽全力,生擒刘弗。”
...
段鹤来紧了紧袖带,挟去面颈上的薄汗,望向敌营的眸中满是坚毅。
——阿婵一定是要救的,哪怕父亲信誓旦旦地同他保证,刘弗不会动她一分一毫。
可他万万不会将妹妹的安危寄托于那辽东杀神英武侯的慈心上。
段宏怕他涉险,将他和仇玉的兵符一并收去,带走了他的殄虏营。
段鹤来没同他吵,自己又不是个没本事的,尤有这英武侯离营的好机会,他总有办法救小妹。
调动不了段军,那他就调徐州的守军。
徐州兵马万余,仅有一支四百人的骑兵,霍良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段鹤来刚开口,霍家掌兵的霍行砚就整军待命。仇玉更不用说,段宏一出城,他便提了弓等候号令。
段鹤来眨了眨眼,远远望着刘弗几人离营的身影,里面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