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1 红宝石（一）

北国士兵踏过之处地面震颤、尘土飞扬，烈焰裹挟着花瓣汹涌地冲上云霄，南国的花海和庄稼，被他们撕裂出一道道的丑陋伤疤，留下一地的痛苦哀鸣和断肢残骸。

浑身是血的林芙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鼻尖萦绕百来发子弹残留下的烟硝味，她疼得直冒冷汗，右脚疑似骨折了，正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林芙视线上移，瞳孔蓦地压紧——她看见密密麻麻的弹孔，布满祖父佝偻半辈子的身体，是祖父在枪林弹雨中，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地。

林芙觉得有一把锋锐的刀，刺进她的胸膛，却残忍地不置她于死地，她死死抿着嘴唇，深怕一旦哭出声，会引来那群北国豺狼。

腥红从祖父的褐衫涌出，黏腻滴落在她的脸上、嘴上、身上，林芙尝到温热、苦涩的腥气，喉咙泛起酸涩，胃部抽抽地翻搅，她忍不住“呜呜”干呕起来。

祖父嘴角往外渗着血泡，他艰难地道：“小芙……活下去。”

林芙摇了摇头，祖父枯瘦的手指握住她落在地上的手，她能感受到祖父掌心传来的温暖，眼泪和鲜血模糊了林芙的视线，她用力回握住祖父的手。

祖父朝林芙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她闭上眼睛，眼泪滴落在这片满目苍夷的大地——

“小芙，祖父很爱你。”

祖父奋力吹起挂在脖颈上的哨子。

哔——

方圆五公尺内，伤痕累累的南国士兵们，因强而有力的哨音同时抬起头，他们眼底闪烁光芒：“还有人活着！”

有人沙哑地怒吼：“在南国人民前我们可以死，但绝不可以逃！”，他们互相鼓舞着彼此，撑起残破不堪的身躯，用尽全力朝哨音狂奔而去——

黑发青年矫捷地翻过断壁残垣，找到林芙他们，电光石火间，雷射枪的红色圆点散布在他们三人的身上，青年指节乍现锐利锋芒，他速度奇快，在北国士兵扣下扳机前，划破他们的喉咙，血花迸发，青年就地翻滚，捡起掉落的枪枝，朝周围一阵扫射。

砰砰砰——

弹壳乱喷、碎石飞溅，尖锐石砾划破青年俊秀的面庞，但他毫不在意，只重复替换弹夹、扣下扳机，直到歼灭所有的北国士兵。

当青年跨过一地尸体来到林芙面前时，祖父眼中的光彩已经消失，他眼里充满歉疚：“对不起，请节哀。”青年半跪在地，替林芙的祖父阖上双眼，又拖下军帽和军大衣盖在他身上，随后他一把抱起林芙，朝庇护所奔去。

林芙在青年的怀里无声流泪，她以灵魂起誓，她一定要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起身反抗；强大到能够夺回一切——！

透明画板“咔哒”插入幻灯机中，投射在白色屏幕上的画面骤然转换。

身穿军绿色连身衣的挺拔青年，被兵营训练场中，传来不分昼夜的打击声吸引，他隔着歪曲的铁栅栏，打量着与木人桩对打得气喘吁吁的小女孩，似乎有甚么重重撞在了他的心上，他扬起嘴角调侃道：“蚍蜉撼树，有勇无谋。”

青年踩着枯枝落叶来到小女孩的身后，与此同时，南方的护国神山刮来一阵暖风，一高一矮四目相对，训练场叶影婆娑、草香沁脾，蛙鸣鸟叫不绝于耳，小女孩的亮黑瞳孔，令青年想起逝去的故人，他揉了把她的脑袋，走近木人桩：

“看清楚了，这才是我们南国的格斗术——！”

……

北国二月，清晨，黑压压的天空飘下大雪，重甲蒸汽车像条摆尾的深海黑鳗，在铁路连通的银灰工厂间穿梭自如。

林芙透过车厢内的窗格朝外看去，高耸的尖塔建筑物、回廊之间架起的钢桥、凸出的窗户、咬合运转的齿轮，随处可见的起重机，吊起粗细不一的长条金属管，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一座巨大的、持续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圆柱建筑物，矗立在围城中央，那是替整座冰冷围城，增添热度的能量塔，远远看去，能量塔像壁炉里燃烧过剩的蓝火焰。

林芙的亮黑瞳孔，倒映出瑰丽的蓝辉，她指尖不自觉抚上窗格，似乎只手就能笼下那座庞然大物。

根据北国科学家们所撰写的月刊《科学与魔法的交响曲》报道，“火镀青魔晶石”不但可以代替烟煤作为蒸汽机械的燃料，也可以与科学技术互相结合，制成增加作物产量的药剂，或是异想天开的魔法道具。研究至今，魔晶石还有许多尚未发掘的用途。

林芙心想，能量塔的燃料应该是火镀青魔晶石，不过在北国，魔晶石并不是人人可得的东西，哪怕是出生高贵的贵族们，又或是对整个北国有所贡献的工程师和科学家。

魔晶石在进入更广阔的研究领域前，三大派系中的黄派“富商巨贾”又作“绅士”，便以猎豹攫食的速度，占据市场的领导地位，将魔晶石严加控管起来，除了少许投入公共机械设备外，他们宣布：“若想取得火镀青魔晶石，必须付出高昂的价格。”

尖锐的汽笛声猝不及防响起，吓了林芙好大一跳，车厢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