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辛有目睹谢诵和甄氏之间的冲突后,没有再去别院打扰谢诵。她回到铜钱街时已近正午,又渴又饿地打开铺门后,隔壁布店的阿婶赶过来,操心地问:“辛姑娘,你去了哪里这么久?好些买点心的人都吃了闭门羹。”
辛有走得很累,放下来回抱着的点心盒子,惊讶地问:“有好些人吗?”
阿婶对此比辛有还激动,也记得很清楚,“一共来了三家!好不容易有了这些生意,他们没买到东西,我也替你着急,就跟他们说:等你回来了,立刻把点心给他们送到府上去。这么说还不错吧?”
辛有点点头,好好谢过阿婶,便开始准备去送点心。
这时谢诵也来了前集城,他看见守仁医馆门前贴了张包药的粗麻纸,上写:今日在正槐大街南头的裱画店前售药,有急事者可自来寻访。
谢诵只好牵马转身,去街上找金江文。
正槐大街的南边有两个相连的十字路口,来往的行人很多。金江文和路口边上的裱画店老板有些交情,借店前一块地方搭起两块板子,挂上祖传保安汤的布幡,吆喝起来也很有一套:保安汤,保安康,立秋喝一碗,一年不会喘……还有孩子用的护脾丸,只要三丸药,长膘又护腰。
谢诵刚拴好马,忽然被一位穿褐色官制常服的男子叫住,“唔,见谅,你是谢辛澄吗?”
谢诵觉得他眉眼熟悉,男子立刻提醒道:“辛澄,我是陈泽兴啊,以前在国子学时我们曾一起推理,论作,后来我做了侍讲官,不过是在你离开之后了。”
陈泽兴比谢诵年长几岁,容貌端正,为人和蔼,父亲是外州的一名税吏,家中还有母亲和小妹。
谢诵略微一笑,“陈学长。”
陈泽兴高兴地说:“是啊是啊,原来你还没有忘了我。以前我很喜欢和你相处,与你议论能让我产生新颖的想法,我最好的一些诗文都是那时候作的。听说你一直在寺里守孝,现在回来复学了吗?”
谢诵道:“还没有。”
自从谢诵回京以后,关于他的消息已在人群间流传,陈泽兴似乎很了解地说:“辛澄,早些回来复学吧,以你的才能,应该早日为官报效国君。不过,对于重要的时事和论点的把握,还是要了解最新的走向才行。”
谢诵道:“多谢学长提醒。”
谢诵的姿态淡然而谦虚,陈泽兴便放心地再多说了一句:“辛澄,左市城枫桥边的望月书斋,你还记得吧?望月书斋的主人吴先生有套自编的大考手集,是他的秘宝,绝不轻易示人。你可去找他借阅,就说是我的拜托,肯定大有收获。”
谢诵只是和陈泽兴随便谈谈,并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借书。不过这是陈泽兴的一片好意,还用自己的名义给他行方便,谢诵就不能说拒绝的话了。
陈泽兴鼓励地拍拍谢诵的手臂:“辛澄,你一定会前途无量!”
在陈泽兴真诚而期待的注视中,谢诵的心情不禁发生了一些微弱的变化,接收到一些温热的感染,宛如号召。
谢诵也想起了,在很久以前,他的心里确实曾有过一些辉煌的理想。
和陈泽兴分开后,谢诵的心很快又回到沉静中,观望起站在路边吆喝的金江文。
他走过去和金江文说话,不用谢诵先问,金江文就把辛有的情况都告诉了他,格外提醒道:“辛澄,人家姑娘想着要向你道谢,你就成全她,省得她再去给你送东西。从这儿去奉安寺来回有十几里路,你也不忍心吧?”
谢诵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金江文道:“她去我哪儿也见不着你,现在你来了,就自己送上门去吧。”
谢诵问:“你让我去找她,听她向我道谢?不是很奇怪吗?”
金江文道:“这明明是身为男子的体贴之举,为什么要用平庸的想法看待呢?”
谢诵有些犹豫,金江文便催他,“去吧,你骑着马过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谢诵到了铜钱街,下了桥,正好看见辛有将铺子的门锁好,背着一个很大的旧竹筐子向西走了。
谢诵不知她要去做什么,想了想后决定追上去听她说道谢的话,不要再因一点礼数牵绊。
谢诵慢慢地跟着辛有,直到她走出铜钱街,周围再无注意她的目光,才下马跟上去叫道:“辛姑娘!”
辛有转过身,疲惫的神情中露出惊喜,“谢公子?”
谢诵问:“你最近好吗?”
辛有点点头,“我很好,正想向公子道谢。”
谢诵也轻轻点头:“嗯。”目光从她腰前的帕子上经过时,终于问:“你为什么那样系着帕子?”
辛有不用多想便答道:“因为方便,在做点心的时候,总是要擦掉指尖上的浮粉,系一块帕子在这里最方便。”
正是这样的答案,和谢诵想听到的一样,娘也只是在给他做点心的时候才这样系着帕子,有时用它擦手,动作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