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
“我再下山拿些褥子、吃食上来,不然今晚太冷了,”他转身在角落木柴堆里找了一根比较长的粗树枝放到门边,“等我出去后你就用这根棍子堵住门,不用怕,只是以防万一,阿黄留在这陪你。”
说完何渭就要走,施思叫住他:“何大哥,先吃点东西再去吧。”
下山上山就算是以何渭的脚程也得近两个时辰,他再回来都得深夜了,不先吃点就要饿肚子了。
何渭摇头,“不了,还是早点去好。”
说完就出了门往山下赶去。施思按他说的用那根树枝抵住了柴门,复又慢慢回到干草上坐下。
何渭走前把所有事情都帮她做了,药已煎上了,饭也煮上了,阿黄在旁边趴着休息,冬日夜晚林间也无虫鸣鸟叫,外面一片寂静,屋子里干柴烧得偶尔噼啪一声,锅里米粥和瓦罐里的药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火堆烘得屋里暖洋洋的。
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和害怕,景深还活着,她很开心,可是他不能成为她和孩子的后盾,甚至她不能让他知道有这个孩子,因为他们已经注定是两个方向的人了。
景深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很遗憾这条路她不能陪他一起,她想到当初是因为以为景深死了才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可是现在她要这个在她身体里孕育的生命来到这世间,没有其他原因,就只是因为爱它。
明明两月以前自己还是父母娇养的女儿,爹爹娘亲虽然老是让她学一些她不想学的东西,但却从未对她说过什么重话,每每犯了错她只要一撒娇,他们也总是轻易被她糊弄过去,这次她这样大逆不道拿全家身家性命来赌,他们最终也屈服了,帮她妥善安排逃到烨城。
她就是这样一个甚至可以说是骄纵的人,她本以为景深是她全部的欲望、爱恋,可是现在她注定失去他了,在白日的悲伤过后,她的内心居然隐隐有释然的感觉,或许是她已经用两个多月的时间来预习过了永远失去景深的感觉,最深的伤痛是在两个月前听闻他死讯的时候,现在景深还活着,这已经是她想也不敢想的最好的结局了。
至于昨天那个跟踪他们的人,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查到了些什么,心里也还是慌张的,但或许是何渭背着她走的这一段路太长,是虎啸山太大,是这个小屋太隐蔽,是现在屋里太温暖,她莫名感觉到安全。
一声轻微的噼啪炸响拉回了施思的思绪,锅里的米粥差不多好了,她之前没熬过药分不清药熬好了没,看着感觉和中午何渭帮她熬的差不多也就把石块堆的小灶中的火熄了,等了一会儿待瓦罐没那么烫之后,把药倒在刚刚何渭一并清洗的土碗中一口气喝了,又连忙翻出带上来的梅子干含到嘴里压下药的苦味,连吃了两颗梅子干后才盛了一碗白粥给听到她动作醒过来的阿黄放到地上。
施思自己慢慢喝了两碗白粥,因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了,她不知道何渭是在哪里清洗的这些瓦罐和碗,且她身体也还有些微不适,所以尽管心里觉得对不起何渭,但也没办法,还是把她用过的瓦罐和碗留给他来处理。
但是吊锅里的白粥却不能再煮下去了,她又不能把土坑里的火也灭了,因为这小屋里根本就没有烛火照明,而且灭了火屋里的温度也会迅速降下去,她只能把吊锅从木架上移下来放到旁边。
施思时不时在火堆快熄灭时加两块木柴进去,然后抱腿坐在干草上看着燃烧的火焰出神,明灭的火光印在她已经恢复了几分圆润的脸上,忽闪忽闪的,她不敢在何渭还没回来之前睡觉。
不知道加到第几回柴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又急又重,施思无法确定是不是何渭回来了,把手中准备加到火堆中的木柴握紧了,大着胆子问了声:“谁在外面?”